乌鲁木齐方言隐实示虚趣难词分析

    各种语言的词语都是靠书写的用字来传示词义,书写用字与词义要统一，不能写别字。汉语各方言却存在一种写特殊别字的机制，即有意把词的真实用字隐蔽，换成虚假的谐音字，形成有如智力测验的情趣。一般的别字是由于文化水平低或粗心，只能使理解困难，而没有什么智趣，是一定要改正的。而这种写成谐音的别字，却是一种高水平的创造，得到了方言区全体群众的认可而欣赏，反而没有必要“改正”。方言中的这种隐实示虚趣难词，也可能被普通话吸收，就是得到了汉语全体群众的认可而欣赏。

    人民群众有无限的智慧创造力。对古代的“通假”与一般的写别字，用“将错就错”“死马当做活马医”“死里回生”的积极性思维作特殊的改造，就形成故意追求颠倒黑白、无中生有、张冠李戴、指鹿为马的谐音趣难词。

    我国古代的志怪文学的趣雅名称叫“齐谐”。《庄子.逍遥游》：“齐谐者，志怪者也。”对于“齐谐”，或认为是书名，或认为是人名。是人名，或说姓齐，或说齐国人。却都是无从证明的。实际上，“齐”就是“整”，指端正。《韩非子.六反》：“嘉厚纯粹，整谷之民也，而世少之曰愚戆之民也。”王先谦说：“整：正；谷，善也。”可见，“齐谐”者“正而谐”也：正确的内容，诙谐的表达。诙谐就是怪异与荒诞。把正确内容表现成荒诞，目的就是求智趣。这与漫画有类似之处。谐音趣难词是汉语文化特有的。

    隐实示虚趣难词，是群众口语生动活泼的一种类型，语言研究者还未曾注意，笔者曾就宁波、东莞、福州、武汉、成都、西宁、太原、柳州、哈尔滨等方言，发表文章论述。本文再对乌鲁木齐方言这种词语说明论证。

    词例取自周磊编纂《乌鲁木齐方言词典》(《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》地方分卷之一，1995年，江苏教育出版社）。每词一议，词条前标出词典的页数。引词典的释义或有文字节缩，不标引号。为排版方便，只简言哪两个字谐音，不标明具体读音。

    **：赤子阴。

    许多方言有此词，这是把男子生殖器的叫“**”的省说。其词源无人解说，可以有两种理解。《说文.尸部》層：尻也。从尸，旨声。”段注：诘利切。此字正位在“臀”字之下，按《说文》体例，是同义词。《玉篇》引《广雅.释亲》“眉，臀也。”在方言口语中，臀、尾、底、辰，都可指男阴或女阴，“眉”字相同。广州话现在仍以“眉”字说女阴，但读音为“海”。虽然人们绝大多数不认识这个字，但音义在口语却长期口耳相传，便按读音谐音为“鸡”。这是从文献来考虑词源。从通俗的角度考虑，也可能是把“肌”谐音成“鸡”“**”实际是以事理性的“肌把”来说：突起如把的肉。俗语把男孩的叫“牛把把”，把男孩叫“带把的”，把成人的男阴叫“肉锥子”。道理都是相同的。鸡与赤子阴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，竟然相及了。这就是“不巧不成书”，是一种难能可贵，让人感悟到没有绝对的不可能，而可以化腐朽为神奇。这又是人生的一种体会与经验。这也就是谐音趣难词的创造和使用盛行不衰的原因。

    又鸡溜娃子：双手将人提起,旋转后摔出去,叫摔鸡溜娃子。

    旋转，是为了急速摔出。本词典：“提溜：提。”此词平实的说法应是：“急提溜娃子。”把“急”用名实不符而趣难的“鸡”谐音。“提”被兼并在近音的“鸡”字中了。鸡娃子，是趣味之处。但“鸡溜娃子”的“溜”字使意思不畅，这犹如昆虫的不完全变态。

    198.草鸡沟子：比喻因经不起开玩笑和输不起而起急的人。

    别的方言把母鸡叫“草鸡”，但乌市话不这样说。母鸡屁股也与词义无涉。“操急、苟”的谐音：操之过急而不当。

    212.幺鸡：麻将牌里的一条。一般都刻有鸡或凤的形象，所以叫幺鸡。

    但是，为什么不用其它动物或东西的图象来表示呢？其中含有曲折，即“鸡”谐音“基”或“记”。来自旧时数目“一”的隐语，北京叫“也基”；吴语中作“欲记”。都是“切口”即反切式，拼合成“一”的读音。见《汉语大词典“切口”条的举例。起初是用这两个隐语暗指幺条，后来被多数人知道了，便刻成一只鸡的图象存趣。

    24.地老鼠：烟火的一种。燃放后不炸响。

    既是以老鼠快速窜跑为比喻，也是以“鼠”谐音此烟火仅有“出出”的响声而不爆炸。

    215.斗鸡：儿童游戏。一条腿站立，一腿盘起碰撞相斗，此腿着地为输。

    “鸡、击”谐音。乌市的“打尜尜”游戏，广西南宁话叫“啄鸡头”，即“击(尜尜的）头”意思的谐音。

    271.燕鸡子：燕子。

    “鸡、唧”谐音。鸣声唧唧。有的方言即直接叫燕唧唧。燕与鸡的矛盾是趣难。

    100.哈巴狗：比喻善于拍马，奴性十足的人。

    此词已经被普通话吸收。《现代汉语词典》：“哈巴狗：比喻驯顺的奴才。”但哈巴狗既无所谓拍马，奴性十足，就无从这样比喻。试比较《现代汉语词典》：“走狗：本指猎狗，今比喻受人豢养而帮助作恶的人。”哈巴狗的用字都是趣假的，“哈哈巴结(人)而苟”的省说而谐音。哈哈，指对主人总是嘻嘻哈哈地讨好。苟，是对这种人的指斥。可对比已成通语的同义词“拍马屁”。屁，不可拍。有人解释为屁股，但屁股不能说为屁。拍马的屁股也无从表示词义。“配码脾”谐音：配合、连接其人的脾性。也简说“拍马、配合、连接”成意。可见“马、屁”非实言而趣假。

    110.耍死狗：使用无赖手段。

    死狗与一切死了的动物一样，无所谓无赖。“苟”的谐音，指无赖。

    219.痩狗遛魂：比喻人游手好闲，到处游荡。

    狗无所谓忙闲，更无须特用痩狗比喻。“苟、嗖、混”谐音而倒序：嗖嗖地混遛。苟，是对混遛复说。

    224.狗食：比喻没出息的人。

    无从有此比喻义。“苟势”谐音，不正、不好的情势。陈刚《北京方言词典》：“狗食：怪僻而暴躁。”谐音相同。词的能指相同，所指不同。

    又狗尾巴羊：新疆细毛羊，尾巴短小。

    但狗尾巴并不短小。兔子尾巴短，为什么不用为比喻？“苟”指短小。与一般羊的长尾巴来比，不正常为苟。“苟”是文言文词，乌鲁木齐方言并不说，但谐音趣难词为了求趣难，可以“无孔不入”的利用文言文。是通语的“狗官”、“狗东西”、“臭狗屎”等许多词都不存在用狗比喻的事理性，都是谐音而指斥“苟”即各种不正。人是食肉性的，粪便最臭。狗能吃到的肉是极有限的，粪便并不臭。实际只是用“屎”比喻臭，“苟”也是表示指斥。

    又狗皮袜子莫反正：比喻关系密切，不分彼此。

    无所谓“狗皮袜子”；即令有，也不会莫反正。“够脾娃子”谐音：合性的年轻人。

    又狗屄倒糟：乌七八糟的事情。

    谐音“苟脾性”。

    225.狗爬下的：比喻字写得难看。

    非比喻，“苟扒”谐音，即乱画。

    又狗尿苔：一种不能吃的柄细伞小的菌。

    不能吃是有毒。“苟咬”谐音。俗语把中毒叫“咬”。蘑菇都长在阴湿地方，与狗尿的地方偶合；人们借此把毒蘑菇趣说成狗尿处的蘑菇不能吃。其实，狗尿的地方也有无毒蘑菇。狗未尿的地方也有毒蘑菇。

    又，狗熊：哺乳动物，身体肥大，尾巴短，脚掌大，爪有钩，胸部有新月形白斑，其余部分是黑色，会游泳，能爬树。

    全是形态、习性解说，是动物学的解释。避言为什么名字中有“狗”字的语言学解释。因为它性孤僻，不成群，也笨拙，以“苟”为说。

    又狗鱼子：泥鳅。

    “苟”指似鱼非鱼，有黏液。

    261.天狗吃月亮：月蚀。

    “苟”指天象不正。苟蚀即蚀而不正。“蚀”最早做“食”，生发为“天狗吃月亮(或太阳）。

    马扎子：小型坐具，腿交叉，可合拢。

    “马、码”谐音，腿码合在一起。码、扎，复说。

    又马卡尔：马上。

    马上=立马儿：副词，表示紧接着某个时候。

    同上谐音。码，即连接。“卡尔”：卡的一下，表示快。

    又马架子：人梯。

    谐音同，人和人上下码连。码、架，复说。

    187.跑马：遗精。

    谐音同，指固连的状态失控。与枪支“走火”说法类似。

    76.马牙：婴儿生的口疮。

    “马、麻”谐音。此疮是白点状，在红色牙龈上可说是麻点点。无经验的人以为是出牙。乌市话把蜥蜴平实的叫麻蛇子，但济南、牟平、哈尔滨等许多地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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