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朝乐府“风人体”对后世方言的影响——以南京方言为例

07.吃仙鹤：同桌的赌博者一齐吃点心等时，在旁没赌的人也参加吃白食赌者吃是忙而累，俗语把“忙”说成“忙活”，便把不赌而闲仿说成“闲活”，由“闲活也吃”再谐音倒序成“吃仙鹤”。“闲仙”音近，“活”“鹤”同音同调。

    339.夹八螺蛳：搅和在别人事情中添乱子

    由“巴”的巴附义谐音“八”，由“罗事”谐音为“螺蛳”。

    344.白蚂蚁：(1)吃木材的白色蚂蚁。(2)毫无技能，一事无成的人.

    第二义是“百码遗”的理据：百样事都丢弃未成。“一码一样”中“码”即“样”。

    68.虾蟆酥：用拌糖面粉烘烤的食品，表面有芝麻，略呈扁的正方形从“下芝麻”为料取名，节缩谐音为“虾蟆”。

    隐实示虚的第二个类型是以指称人(包括神鬼）的字作假。

    163.翘二郎腿：坐时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。略带戏谑色彩，如：“在主席台上翘二郎腿，像什么样子？”

    翘起在上面的腿为什么是“二郎”呢？这是比较随便舒适的坐姿，下面的脚会如打拍子般的抬动，上面的腿也随着晃动。上面的腿也会独立的晃动。晃动即浪荡，把“翘腿而浪荡”谐音、倒序为“翘二郎腿”。

    210.纺造婆=纺纱婆：纺织娘。雄虫前翅发出纺车般的连续声音

    仅雄虫如此，却称为“婆”是趣。“纺造婆”是“唣颇防”的理据：鸣声吵的很妨碍人。详见《方言词语中趣假的亲属称谓用字》。

    195.金各郎：金龟子。有光泽，前翅硬

    前翅硬，即角质化而肥厚，闭合时如甲壳。甲壳就是“壳囊”，谐音“个郎”，“个”犹“的”，俗作“各”不成义。

    8.屎各郎：昆虫名，吃动物尸体、粪便，常把粪便滚成球形

    也是“壳囊”的谐音。

    183.油炸鬼：油条

    “鬼”由“贵”谐音，比一般面食价贵。民间传说：岳飞被秦桧杀害后，群众做成面人当做秦桧油炸而食以泄恨。这是附会说法，语言学中专门叫“流俗词源”或“民间词源”。秦桧的“桧”字读hui，不很谐音。又从桧树的“桧”读gui谐音，而成那样的趣味说法。

    360.月公公：民间信仰的月神，男性形象

    在我国神话体系中，月神都是女仙，南京人别树一帜，月神是男性。是从“月宫”的“宫”谐音为“公”成趣的。

    44.乌公梢：偏深青色的翠青蛇

    253.黄公梢：草绿偏黄的翠青蛇

    “公”是对人的敬称，理据是“弓”。蛇弓身而行。“蛇”的得名，实际也是谐音“折”，指善于曲折，与“蛐蟮”是谐音“善曲”而倒序同一机抒。

    1?.叫哥哥：蝈蝈儿

    “蝈蝈”是以鸣声为名，谐音为“哥哥”。

    281.仙人掌：观赏植物。茎扁如掌，肉质带刺

    如掌而言掌，人皆知；但仙人的掌并不带剌，为何作名，就难而不言了。带剌就被人嫌弃。谐音的“嫌人”，是使动用法：使人嫌弃。它被作为观赏植物是迟到近代的事。

    61.大脚仙儿：在普遍缠小脚的时代，讥称不裹脚而到处游的大脚妇女，带贬义

    “仙”谐音“嫌”：被饿嫌弃，作讥称。这是最初的贬义词。“仙”就是“神”，又谐音“伸”，展脚能到处游。这却是废除缠足后，原来缠足妇女对不缠足的褒义词。一个词经历两个时代，附着的感情意义有了变化。在普遍缠小脚的时代，没有不裹脚的；那时封建意识，妇女也不能而到处游。推翻清朝后，逐渐有女校、女工等措，妇女也才能从家庭中解放出来，才有“到处游”，而被原来缠足妇女所羡慕。

    250.观音柳：一种柳树。叶尖，民间煮水治皮肤病,不是因治病得名，有效不必都以神称，神也不必皆言观音。此柳又叫红柳、三春柳、柽柳、西河柳。皮赤，俗名红柳。“柽”无所意义，本字是“赪”，义为红。它是生僻字，后来另造形声字“柽”。皮赤有观赏性，叶与枝条细而曲，下垂随风摇摆，更有观赏性，形容女性叫杨柳腰，尤其以此为喻。观赏即观景，从而谐音为“观音”。另有观音竹、观音芋、观音莲等都是如此谐音的。

    限于篇幅,不详及。请参看本书《含假“罗汉”、“观音”的趣难系列词》。

    84.罗汉狗子：一种淡水鱼，深灰色，形状像塘鳢鱼。长一寸左右，常伏在浅滩底或贴在岸壁上。

    此鱼是佛教罗汉的狗，荒唐的趣说。仅一寸左右，太小为苟，谐音“狗”。俗语把身子或身长叫“汉”。旧时民间小调：“高粱秆秆高，奴家汉汉小，三跑里两跑就绊倒了。”李劼人《死水微澜》第三部分三：“王立堂几高的汉仗，几壮的身材，身临其境，也骇得面无人色。”仅长一寸左右是低汉子，“底”变说成“落”，就是“落汉”，谐音成“罗汉”。扬州方言把“比鱼秧稍大的小鱼”也叫“罗汉狗子”。济南、于都把小也就低的碗叫“罗汉碗”。苏州、柳州把一种植株低矮的竹子叫“罗汉竹”。互可参比。

    71.花和尚：瓢虫

    “荷.花裳”的谐音倒序，指虫壳红色而有星点。生动的说为穿着花衣裳。苏州及一些地方叫“花大姐”。则谐音“介”，指介壳。同一种虫，以和尚，又以大姐为名，都是把指鹿为马、颠倒黑白当做趣妙。

    隐实示虚的第三种类型，用以上两类之外的其它用字作假。

    二五：讥称头脑不开窍

    是“二五一十”的表示二乘五，但“十”谐音“实”，才指不灵活，不开窍。

    11.二百五：讥称呆傻，不知趣的人。旧时五百钱是一封，二百五指“半封(疯）”

    但呆傻不是疯或本疯。铜钱并不用“封”为单位，而是把一千个串在一起，叫“吊”。金银无孔而包为封，但无规定的量。没有用钱多指知识多或聪明的事理，富翁与聪明，穷汉与呆傻，都没有关系。趣难在于“百”谐音“倍”，“二倍五”与“二五一十”，理据与词义相同，词形略异。

    207.半吊子：指不懂多少却喜欢自吹装懂的人。“吊子”是烧水的器皿

    烧水器皿是“铫子”，谐音“吊子”。半铫子，与通语“半瓶子”，与南京话“半坛子”类似，即俗语“一瓶子不响，半瓶子咣当”的比喻。普遍流行的民间词源解释是：铜钱一千文是一吊，半吊子不够足数，比喻一知半解。但，古今中外没有用多少钱来说懂多少的事理和例子。

    二道毛：女子齐耳根的短发式，也作“二刀毛”

    都是“到耳毛”的理据。

    二面二：面对面

    “二面儿”的谐音，仅从“儿。”来说，似乎无什么趣味。但从它是“一面儿”的仿照看，就觉得思路灵活。

    90.呵：巴结讨好

    90.呵二屁：巴结讨好

    “呵”，怒责与呼气义，与词义不符。与南京话“夥”同音异调谐音：打成一夥。两个屁又与词义风马牛不相及。“二屁”是“脾儿”的谐音而倒序。“呵二屁”由“夥脾儿”谐音。

    346.拍马屁：讨好奉承

    无论什么动物的屁都无法拍，因它是无形的，因而人们说是指拍屁股，但“屁股”不能说成“屁”。而且老虎屁股摸不得，马也类似；何况“拍”呢？而且被讨好奉承的人未必有马，而且拍马屁股也无从比喻词义。送给一匹马岂不是更高效地讨好奉承？却不以此为说。这些讨论说明“拍马屁”绝不是字面之意，而是谐音趣难词。即由“配码脾”谐音：与他的脾性配合、连接。《现代汉语词典》、《汉语大词典》以及众多方言词典都释义如上,《汉语大词典》和一些方言词典都又说是比喻。然而，任何一部词典都不解释“拍马屁”的字面意思。充分说明对方言词，对群众的语言创造，语言研究有不少的“囫囵吞枣”和“莫名其妙”。

    81.摸死鬼：讥称做事动作迟缓的人

    81.摸老太：做事动作迟缓的老年妇女做事动作迟缓，以“磨”为讥的谐音。

    83.拖油瓶：妇女改嫁带到男方家的子女

    “拖幼凭”的谐音：拖着幼小子女凭靠后夫。而上海、苏州等地另是“拖幼并”的谐音：一并到后夫家来。南京话“瓶”“并”声母相近而不同，便以同音的“凭”谐音，殊道同归。

    86.做灯泡：新起的俚语，不知趣的呆在谈情说爱的男女之间灯泡是发亮的，谐音“发凉”，即被冷淡而不知趣。

    167.偷针颗：麦粒肿

    “兜疹”的谐音。兜，指在眼睑内包含着，与“偷”指暗藏相一。“疹”才指麦粒肿。

    206.搬楦头：两人或双方自我列数吹嘘得意之事（多是虚构夸大的）以压倒对方。《儒林外史》第四十五回：“大家搬楦头，说偷着店里的店官……”

    “楦”由“宣”与“玄”双重谐音，所宣传的是玄虚的事。《汉语大词典》“搬楦头：揭发丑事。”即引《儒林外史》此例而释义错误。似以为楦头与鞋相关，而鞋是臭的，所以是揭发丑事。这又是望文生义，谐音趣难词往往让人如此。

    217.兰花：传统花炮名。燃放出兰花状的花，是旧时最普遍的花炮解释错误，又望文生义了。并无旧时烟花都是兰花状的说法，“兰花”指花炮也不是通名，仅是南京的独特称名而另有原因：灿烂之花意思的谐音。

    217.兰花干儿：豆制品。把正方、长方形豆腐从两面横竖切开多道而不切断，便于吸进作料，油炸后加作料

    如此切多道，自然不像兰花，“烂划”的谐音。从制作方法取名。

    217.兰花碟儿：边沿呈波浪形的碟子

    谐音“栏花”而指边沿呈波浪形。这三个词可互证“兰花”都非字面意思。

    235.两把刷子：新俚语，指有能力本事

    “刷”由“耍”谐音，指表演、卖弄。口语如：耍刀、耍獅子、耍龙灯、耍手艺。

    235.两鼻孔：生着朝天鼻子，正面看去两个鼻孔很醒目

    “两个鼻孔很醒目”不能说成“两鼻孔”。“晾鼻孔”的谐音，让鼻孔露出晒太阳的趣说。与本文前面举例的145“朝天龙：朝天鼻子的谑称。即鼻孔口略朝上开”异曲同工。

    257.闷声大发：（1)闷声不响，不开口表态。（2)家内出现争执时，以撇开不提的方式化解“闷声大发”是故作不通顺的说法，“闷声打发”的谐音：以不开口表态处理，使消失。

    264.针眼儿=针鼻子：针上的眼孔

    针眼儿在末端，结束、完毕之处。完毕之处的孔一毕孔一鼻孔—鼻子，四曲折。271.恨……一个洞=恨……一个窟窿：习用格式，表示极其憎恨。“恨”后插入“你、我、他”当由“恨你这个东西恨极了”的说法趣变。起初仅是把“东”换为“洞”，“西”因与“极”的音近而隐。后来把“洞”趣变“窟窿”，于是隐去“极”。

    27.衣子：“二衣子”的简称。指两性人或娘娘腔的男子

    实际是二义。首义在多数方言平实的说法是“二尾子”，但“尾”读口语音如“衣”，所以或写作“二衣子”。南京话也如此。次义为南京话独有，却是从“二衣子”再谐音为“儿异吱”的结构与谐音：是男，但异“吱”。“吱”是“吱声”的省说，指发声。与男声异的就是女声，所谓娘娘腔。

    277.连肉杆子：胫骨，略呈三角柱体，朝前的角棱与小腿前的皮肤之间肉很薄，撞上硬物后很疼痛

    身体上所有的肉不论厚薄，都是与骨头相连的。词由“臁肉干子”的事理(即“干肉臁”）谐音。“臁”即是小腿两侧的意思。字一般人虽不认识，却是口语词，便以“连”作趣说。

    294.松鼠鱼：江苏名菜，以整体鳜鱼纵横交叉切成相连的小块，油炸加作料一见此名，人们便会以为是以松鼠和鱼做成的，而觉奇怪；及至一见，更奇怪的是，菜中并无鼠。但词典却也不解释取名原因，必不是向读者卖关子，而是也无可奉告。它启悟人把菜名歧解为“松鼠鱼”的结构，从而知道是“松处鱼”的理据：把鱼作宽松处理，即纵横交叉切破。原来是从操作方法取名的。

    306.吃油炒饭的：旧指妓女或鸨母等以色情业为生活的人

    “油”由“酉”谐音。十二支的酉与十二属相的鸡相配，而以“鸡”谐音“妓”。这是经过四道曲折。“炒”谐音近音的“操”，犹言从事。这只是表层意思，深层另谐音与“操”同音的“食”。而以“鸡”谐音“妓”是宋代已经有的。孟元老《东京梦华录》卷二《潘楼东街巷》：“向东曰东鸡儿巷，向西曰西鸡儿巷，皆妓馆所居。”

    346.北瓜头：完全没有头发的秃头

    “北”谐音“白”，空白的白，指无发，“瓜”谐音“寡”也指无发。

    346.百岁：指婴儿一百天生日，寓意长命百岁

    寓意的语言基础是本作“百晬”。晬，义为一个周期，所以可指满月、满岁。读音与“最”近音，有的方言也与“岁”同音。

    358.雪里蕻：“蕻”也作“红”

    《汉语大词典》：“雪里蕻，一年生草本植物，芥菜的变种，叶子长圆形，有锐锯齿及缺刻，化鲜黄色，种子褐色。雪天诸菜冻损，此菜独青，故名。叶子与茎是普通的蔬菜。通常晻着吃。亦称‘雪里红’。《广群芳谱.蔬菜五.雪里蕻》：‘四明有菜，名雪里蕻。雪深诸菜冻损，此菜独青。’”此菜独青，却以“红”为名。从古到今都不能解释“红”从何说起。“蕻”之义是菜心从顶上抽出的薹，但此菜是吃叶子与茎。此菜独青，即此菜独活。把“活”谐音为“火”，红色。“雪里红”便有了诗情画意。

    244.断桥：鼻梁上部特别低或特别隆起，使鼻梁的一道直线被破坏。多用作相面术语鼻子是面部翘起的部分，相面术谐音变说为“桥”，或说为“山梁”，使人不知所言，而感神秘。

    133.猫耳朵：炒米花机爆出的干年糕片，质地松脆，形状弯卷，略如猫耳又猫耳朵：指棉鞋鞋口上缀的皮毛或绒，毛、绒围成一圈，状如猫耳边缘猫、狗、兔、鼠及其它一些动物的耳朵，都是形状弯卷（筒状），也都边缘有绒毛，边缘有绒毛的事物不少。非比喻。前词是说“冒而多”，食料经米花机一爆，冒出的食物蓬松而多。后词是说比其它的鞋“（有)毛而多”。成都方言把妇女改嫁带来的孩子叫“猪耳朵”，谐音“主而多”，指先后两个父亲。

    以上共辨析、欣赏各类谐音趣难词88个，也仅是同类中的一部分，可见数量之大。对有的词例，顺便联系了别处方言类似的词语，可见共地的普遍性和某些词的系列性。它们的共同特点是用谐音修辞的方法来造新词，使词具有明显的智巧性和艺术性。这正是“风人体”的基本特征，而趣难却大得多，数量也多得多。

    该词典，“床头柜：(1)放在床边的小柜子。(2)俚语，‘柜’谐音‘跪’，指怕老婆的人。”这是近几十年才产生的词，词典又对一些词指出是“新起的俚语”，说明仍然用这一造词方法创造新词。可以说，只要继续使用汉字，就继续会有这类词语产生。所以，“风人体”的这个影响实在很大，值得研究。

    (原载《青海民族大学学报》2010年第4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