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七青八黄”

    《辞源》有“七青八黄”条：“指钱财。元王实甫《西厢记》一本二折《斗鹌鹑》：‘量着穷秀才人情则是纸半张，又没甚七青八黄。’明曹昭《格古要论》六《金》：其色七青八黄，九紫十赤，以赤为足色金也。”这自然是正确的。但汉语同形异义词多有，另有“七青八黄”中为序数词，便与此词中为基数词者不同，表意也就不同，如不留神，引例易于失辨。《宋元语言词典》“七青八黄”条释义同，但新增元剧《博望烧屯》第三折一例：“他家中也有那一爷二娘，三兄四弟，五子六妹，七青八黄，九紫十赤。放我一箭之地，埋锅造饭。”《汉语大词典》该条同收此例。然而此例却是指称人的，不是指钱财。

    稽查该剧，夏侯惇战败被张飞赶上，将被生擒时，他智骟张飞：先让我们吃饱后再战，那时捉了我，方显你英雄光彩。张飞要求用一名伤兵作人质，伤兵哭诉：“元帅，我们……家中也有那一爷二娘、三兄四弟，那个肯去？都不肯去。”因为赡养父兄为重，所以诉苦中未及子女，夏侯惇向张飞转述此情时，又繁衍其词，增出子女一层。其中“子”是姊的代用字。“青黄”谓儿女衣食不足温饱，冻馁疾病现干色相，而家有钱财正与乞怜之意相背，自不应涉及。《南楚新闻》载段成式与温庭筠书札，嘱以死后家事，有言“男紫悲黄，女青惧绿。”元剧此语正是由其化演来，继承关系十分明显。

    至于从一到十之言，本系修辞陪衬之趣设，等于说：首先有爷，其次有娘，再其次有兄弟姊妹，再其次有面色青黄的较大的子女，还有刚出世的赤子婴儿。这样正促成“十可怜”的巧说。言金品的“七青八黄，九紫十赤”中却另是基数词，七成、八成等。

    (原载《中国语文》1989年第4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