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吐鲁番出土卜天寿抄《三台词》的校释与冯唐故事话本的传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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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夢”形,则与“瞢”字形近,“瞢”与“梦”本可互为通假代用。可以认为卜天寿抄本的祖本原来就是“瞢”字。而此“瞢”字正是“画”字的繁体的形近而讹。“解梦”是人们常说而熟知的,“解画”便很少在生活中遇到,因而把原本的“解画”误认而抄成“解梦当然,卜天寿这个十二岁的孩子自己把“解画”误写成“解梦”的可能也是较大的。

    至于“良妻”,可以怀疑是“郎署”之误。“良”是“郎”的左旁,读音也有混的可能。“妻”字在抄本中的写法,上部是两个横笔,即多出一个横笔。“署”字与它的上、中部轮廓也有近似之处。“郎署”即《史记》和话本相同的冯唐所职的“中郎署”的省说,用为指代冯唐的典故词。陶渊明《感士不遇赋》:“愍冯唐于郎署,赖魏守以纳计。”韩愈诗《奉和库部卢四兄曹长元日朝回》:“太平时节难身遇,郎署何须叹二毛。”“郎署解画”即冯唐为文帝讲说香火院壁画中的廉颇、李牧而及魏尚。但笔者对此仅是对比一种事理,而是另以为“良妻”是“良臣”之误。“妻”与“臣”的轮廓更为近似一些。良臣,就是从冯唐敢于直谏而言。“良臣”与“冯唐宁得忠臣”句中犯重,但此句仍有讹误宜校。

    只能说文帝得或失忠臣,“冯唐宁得忠臣”是不合事理的病句。原抄本中本作“忠辰”,郭沫若校为“忠臣”。如果“忠臣”之校正确,则此句还应校为“文帝宁得忠臣”。如原本“辰”字确,则“忠”字当为“贞”字成误,“贞辰”即良辰之义,特指逢遇的好时辰。谢跳《雩祭迎神歌》:“清明杨,礼乐新,候景龙.练贞辰。”而“冯唐宁得贞辰”指的是冯唐老年之时终于因此而有得赏识重用的时机。话本中他回答为什么至老为郎时说:我少时正值秦始皇焚书坑儒,未能发挥文才,后来楚汉相争,高祖又重武功。文帝虽崇儒重道,我却已年过八十。三个阶段都是生不逢辰。而魏尚复职立功之后,“冯唐加为主爵都尉,赐田三千顷,住宅一区,冠服几杖等。后年九十六岁,无疾病而终。”这是话本的交代。《史记》中则言:“是日令冯唐持节赦魏尚,复以为云中守,而拜唐为车骑都尉,主中尉及郡国车士。”“景帝立,以唐为楚相,免。武帝立,求贤良,举冯唐。唐时年九十余,不能复为官,乃以唐子冯遂为郎。”因为冯唐后世的荣耀历经景帝、武帝,太分散,所以话本一笔带过而集中处理如上述。而且话本所言冯唐前三个阶段的不遇,本是《汉武故事》所载颜驷事:“(武帝)尝辇过郎署,见驷龙眉皓发。上问曰:‘叟何时为郎,何其老也?’答曰:‘臣文帝时为郎。文帝好文,而臣好武。景帝好美,而臣貌丑。陛下即位好少,而臣已老。是以三世不遇,故老于郎署。’上感其言,擢拜会稽都尉。”但白居易《六帖》中已将二人之事混说:“汉文帝时冯唐白首为郎,帝问之,对曰:‘臣三朝不遇。”也可以说,话本是把唐时误说的冯唐三朝不遇掉换成秦始皇、汉高祖、汉文帝三个阶段,即将错就错,将计就计的类型。

    若就卜天寿所抄《三台词》而言,此首以正月的“改故迎新”为旨寓,“李玄附玄求学”典故见于《捜神记》卷二。但敦煌本《捜神记》增饰内容较多,总之是子珍多得鬼友李玄的帮助,是如愿以偿的逢遇故事,逆境变顺。而“项托七岁知事”似乎看不出神童之外另有所寓。但《敦煌变文集.孔子项托相问书》叙孔子嫉妒项托把自己难倒,丢了圣人的面皮,而把项托杀死。文章最后一韵是:“夫子当时甚惧怕,州县分明置庙堂。”应言出于孔子的后来知错,而建议各地立庙祭祀项托。后世确有称项托为“小儿神”而立庙为祀之事,笔者另有专文,此仅兼及。被杀而终为神灵,也是后顺补先逆的补偿逢遇。“甘罗十二相秦”句,也是指说甘罗重振家业。《史记.甘茂列传》言,秦昭王时,因向寿等人谗言,甘茂击魏皮氏未拔,便亡秦奔齐。后来又被齐、魏挑拨和阻碍,“甘茂竟不得复入秦,卒于魏。”由于甘茂立功,“乃封甘罗以为上卿,复以始甘茂田宅赐之。”基于这三个典故的用旨,冯唐事自然也应相同,即言他后来终于得时获荣。所以郭沫若所校“忠臣”不合用典的类意,应不妥。再加上“冯唐宁得忠臣”不合事理,又同“若无良臣解画”句重“臣”字,更可证“忠辰”中“辰”字当确,而“忠”字宜校为“贞”。

    仅从《史记》的最初记载来说,只有解画冯唐,他敢于两次直说:“陛下虽得廉颇、李牧,弗能用也。”就已经是忠臣,也已经得到重用而枯木逢春,无须再有机遇或条件,才得以成为忠臣。所以只有“若无良臣解画,冯唐宁得贞辰”的意思是平实而合情合理的。

    四

    至此,本文已把《三台词》的文句及篇意校释清楚,似乎可以说明并无什么“良妻解梦”一说,由此也可证早在唐景龙四年(卜天寿抄本题明的时间),新疆吐鲁番已经流传着对冯唐故事在《史记》基础上的民间加工传说,即香火院解说功臣壁画。《老冯唐直谏汉文帝》话本正是沿用唐人的这一加工。话本在叙冯唐故事之前,还有较多的文字叙宋代香火院功臣壁画的情况,作为“入话”部分,而与冯唐解画相承应。由宋代的情况自然会推及唐代,反过来说,唐代的情况自然也会延及宋代。所以,《三台词》中冯唐解画在民问传说中并非孤悬偶然的。

    既然《老冯唐直谏汉文帝》的重要情节是渊承唐代民间故事,这可证明此话本的时代距景龙四年不是很遥远的。联系话本入话称颂宋太祖的内容,话本的时代很可能在宋代。胡士莹《话本小说概论》中认为此话本是明代作品。但并无具体论证,只是仅从“就话本内容略可考知,文字风格近似明人者”来粗作认定。然而此话本内容并不能对作品时代有所揭示,至于文字风格,《清平山堂话本》既在明代结册,自然不排除明代人的文字处理。至少可以说,此话本必有一个大致产生于宋代的故事底本。

    自然,冯唐解画的故事由于某种原因而流传不广,罕为人知。《全相平话前汉书续集》写到细柳营劳军,但未及冯唐、魏尚事。近人蔡东藩于1925年著成中国通史演义系列中的《西汉演义》,据《史记》详写魏尚、冯唐事,全然不及民间文学的艺术加工。说明当时《老冯唐直谏汉文帝》话本虽存在,而蔡氏不知。仅就目前资料言,冯唐题材见于民间创作而又增饰了艺术性的,仅此《三台词》和《老冯唐直谏汉文帝》两件。前者是源,后者是流。于此可以看出此《三台词》的弥足珍贵(而它的珍贵又不限于此点)。学术界对此词无深究,本文即作阐释以求指正。

    (原载《西域研究》1995年第1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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