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确释“坟羊”及其系列词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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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古代民间有内容奇特而庞杂的精怪传说,可以称为精怪文化。它们涉及科技、文学、语言、迷信等许多方面,形成错综盘结的网络区系。但正如“子不语怪、力、乱、神”一样,正统学术对它们从来没有研究过,因为难度太大。在深入研究古代文化的今天,我们不能再回避困难,而应当正面探究。笔者《“蛊”的多元文化研究一志怪文学的解读模式》(载《四川大学学报》2004年第6期,又转载于中国人民大学《古代文学研究》2005年第3期)、《“圣人异相”考释》(载《中华文史论丛》总七十七辑)是这方面的试探。本文再就“坟羊”及其系列名目作研究,也就是精怪文化的解读模式。

    先说始源性的“坟羊”。

    《汉语大词典》:“坟羊:古谓土中所生之怪。《史记.孔子世家》:‘丘闻之,木石之怪夔、罔阆,水之怪龙、网象,土之怪坟羊。’裴絪集解引唐固曰:‘坟羊,雌雄未成者。’汉张衡《思玄赋》:‘经重阴乎寂寞兮,愍坟羊之潜深。”

    “坟羊”的原始出处是《国语.鲁语下.季桓子穿井获羊》:

    季桓子穿井,获如土缶,其中有羊焉。使问之仲尼曰:“吾穿井而获狗,何也?”对曰:“以丘之所闻,羊也。丘闻之,木石之怪曰夔、蜩蛹,水之怪曰龙、网象,土之怪曰羵羊。”

    韦昭注:

    昭谓:羊,生羊也。故谓之怪也。……获羊而言狗者,以孔子博物,测之也。……唐云:“績羊,雌雄不成者也。”按,公序本作“坟羊”。

    孔子也认为地下确实有怪异的动物,只不过那不是狗,而是羊。

    地下绝对不会有活羊,必然是对地下某一种实际情况的曲折说法。《说文》:“玢:牡羊也。”唐氏的注解暗中以此为中介,而无中生有地解释“潰羊”为“雌雄不成者”。公序本作“坟”,是。“获如土缶”的“缶”当是“凷”字之误,即“块”字的古体。“坟”的意思是土堆,这里指土疙瘩,“坟羊”应是“坟样”的谐音趣假。指疙瘩样坚硬的土块,以区别挖出的其它的土都可散开。这就是地质学上所说的“钙质土”。土中所含的碳酸钙等钙盐,经渗水溶解,因特殊环境而又汇集凝结成块,大小不等,呈淡白色或褐红色。农民或堆积在田地边,或摆成田界,或用以垒简陋的小墙。方言有不同的称名。

    《汉语大词典》:“砂礓:土壤中的石灰质结核体。主要由碳酸钙和土粒结合形成,不透水,大的呈块状,小的颗粒状。华北、西北地区常见。《人民文学》1977年第7期:‘砂礓,江南少见,这是黄河留给她的儿女的“私房”。一个个砂礓蛋,好象鹅鸭卵石上长满疙瘩,大的像榔头,小的像拳头。’《花城》1987年第3期:‘杞柳从来不希求沃土、肥泥,它在盐碱砂礓中萌芽吐枝,纤细的身躯像芦竹蒿苇。”’

    李树俨、张安生《银川方言词典》:“白礓土:一种钙质土,土质僵硬,不宜作物生长。”张成材《西宁方言词典》:“娃娃石:一种可以用来代替砖或石头,做建筑材料的矿石。北京话叫‘砂礓’。”

    因为形状不规则,不平整,坑坑洼洼,谐音趣名“娃娃石”。也会偶有略似娃娃或某种动物形的。所以有“坟羊”的说法。季桓子自己趣说成“羊”,却教派去的人另说成“狗”,也是谐音“苟”,指不正常,即此砂礓与其他都是松散的土相反。

    孔子虽然否定了“狗”的骟人说法,却也错误地认同了“羊”的说法,就使得后世人不努力去研究“坟羊”的实际,而竞相作仿效衍生,于是又有一系列的奇异说法。

    《韩诗外传》赵怀玉校本《补遗》:

    鲁哀公使人穿井,三月不得泉,得一玉羊焉,公以为祥。使祝鼓舞之,欲上于天,羊不能上。孔子见公曰:“水之精为玉,土之精为羊,愿无怪之。此羊肝,土也。”公使杀之,视肝即土矣。

    这显然是对季桓子事的袭仿。原来的“坟羊”的“坟”字属实,袭仿的“玉羊”的“玉”字便子虚乌有。其中的“此羊肝,土也”,在本初必应是“此羊,干土也”的意思:这样的东西(不是玉的),必是干硬的土。这倒透露着古人正确的认识。在流传过程中讹变成“此羊肝,土也”:玉羊的肝,另是土质的。而且,又补缀了个“公使杀之,视肝即土矣”的尾巴来证实:把这只羊杀了,果然肝是土质。竟然忘了:是玉羊,就无所谓“杀”。

    由此玉羊,又产生玉羊是祥瑞的说法。进而,前时的怪异不正之物一跃而为神灵。

    《易结.是类谋》:“太山失锦鸡,西岳亡玉羊。鸡失羊亡,臣从恣,主仿羊。”郑玄注:“金鸡、玉羊,二岳之精。为玉羊推义,宜然;未昔闻也。五岳之灵,主生贤佐。……鸡失羊亡,谓不复生贤佐矣。”《宋书.符瑞志下》:“玉羊,师旷时来至。”南朝梁萧统《七契》:“太平之瑞宝鼎,乐协之应玉羊。”《吴禅国山碑》记孙皓继君位后的众多祥瑞中就有“玉燕、玉羊、玉鸠者三”。

    《广雅.释天》:“土神谓之羵羊。水神谓之网象。木神谓之毕方。火神谓之游光。金神谓之清明。”邪怪不正之物都忽然成了神。

    《陇帅.图精》:‘‘陇州汧源县有土羊神庙。昔秦始皇开御道,见二白羊斗。遣使逐之,至此化为土堆,使者惊而回。始皇乃幸其所,见二人拜于路隅。始皇问之,答曰:‘臣非人,乃土羊之神也。以君至此故来相谒。’言迄而灭,始皇遂令立庙,至今不绝。”其中仍透露着土羊即坚硬如石的土疙瘩的真实,修筑取土时往往见到。

    《捜神记》卷十二:

    晋惠帝元康中,吴郡娄县怀瑶家,忽闻地中有犬声隐隐。视声发处,上有小窍,……乃掘视之,得犬子,雌雄各一,目犹未开,形大于常犬。哺之而食。左右咸往观焉。长老或云:“此名犀犬,得之者,令家富昌。宜当养之。”以目未开还置窍中,覆以磨砻。宿昔发视,左右无孔,遂失所在。瑶家积年无他祸福。至太兴中,吴郡太守张懋,闻斋内床下犬声,求而不得;既而地坼,有二犬子。取而养之,皆死。其后懋为吴兴兵沈充所杀。《尸子》曰:“地下有犬,名曰地狼;有人,名曰无伤。”《夏鼎志》曰:“掘地而得狗,名曰贾;掘地而得豚,名曰邪;掘地而得人,名曰聚。聚,无伤也。此物之自然,无谓鬼神而怪之。然则贾与地狼,名异,其实一物也。”《淮南毕万》曰:“千岁羊肝,化为地宰;蟾蜍得苽,卒时为鹑。”此皆因气化以相感而成也。

    本段文字前部分是编造的两件事实,仿季桓子谎说地下挖出狗而言听到地下有狗叫,从而挖出活狗。一则无祸福,仅取离奇;一则得祸,宣传迷信。所谓“犀犬”是“戏犬”的谐音。戏而假说的犬。犬,前承季桓子说的“狗”。《宋书?五行志》记晋宋间犬祸十四起,说明已把犬作为灾祸的载体。当初季桓子趣智性的故事完全反向发展为迷信,起促助作用的是与记这两件所谓事实类似的一大批志怪小说。

    《夏鼎志》是较早的书,上引内容还是趣智性的。“贾”、“邪”、“聚”的特殊名字启示人门会意出,“贾”谐音“假”;“邪”谐音“谐”,指“齐谐”、“趣谐”。“聚”则指这类名字是聚合着“假,,和“谐”的内容。即这些说法是趣智性的假故事。又用“无伤也。此物之自然,无谓鬼神而怪之”再次来提醒,请不要当真。较后的《尸子》的“地狼”也谐音提示是关于“地下土质的浪言”,所以又说“无伤也”。它们也是谜语式,但把谜底包含在内,启示人门去会意,志怪小说或恰好上当受骟,信以为真,又作拙劣仿造再来骟人。

    季桓子把所谓的“羊”谎说为“狗”,因而狗在后代又有了“黄羊”、“地羊”的异名。

    《后汉书.阴识传》:

    汉宣帝时,南阳阴子方者,……喜祀灶。腊日晨炊,而灶神形见。子方再拜受庆。

    家有黄羊,因以祀之。自是以后,暴至巨富,田七百余顷,舆马奴仆,比于邦君。……故后子孙以腊日祀灶,而荐黄羊焉。”

    黄羊是怎样的羊呢?《说文》:“播:黄腹羊。”字从“番”,犹如说:番羊。即对西部少数民族的羊的称名专造一个用字。《本草纲目.兽一.黄羊》;“黄羊出关西、西番及桂林诸处。有四种,状与羊同,但低小、细肋。腹下带黄色,角似投羊,喜卧沙地。生沙漠,能走善卧,独居而尾黑者,名黑尾羊。生野草内,或群居数十者,名曰黄羊。生临洮诸处……名洮羊。”

    南阳的阴子方绝对不会有,更不会子孙各代在年年都有此种黄羊;而且所祭灶的并不是羊,实际是狗。南朝梁宗懔《荆楚岁时记》:“十二月八日为腊日。……汉阴子方腊日见灶神,以黄犬祭之,谓之黄羊。阴氏世蒙其福,俗人竟尚,以此故也。”充分证明是用黄犬。狗多有而不值钱,羊则少有而值钱。编此故事者无非玩弄聪明:季桓子把所谓的“羊”谎说为“狗”,于是反过来仿效,而把狗谎说为羊。所谓“黄羊”者,“谎(说的)羊”。这个故事本来是讽剌神也会受骟,没料想到为迷信者广为流传,倒促助了迷信。

    由于那时把狗谎说成黄羊,一些方言还把狗叫“地羊”。《本草纲目.兽一.狗》;“齐人名地羊。”现在天津、武汉、柳州等方言把食用的狗肉叫地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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