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雷神与电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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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由于众多的雷种说法实际是从闪电的情状作趣说.结果使电神的神异民俗说法就太少了。

    灶鸡、蟑螂是怎样成为灶神的神,是神圣、庄严、伟大的,是力量无边的。但神又是人造的,由于前代与后世人的着眼不同,再加传承中各种变异,盗贼也会成神,如所谓五盗将军。并且神也会专门佑护卑劣、肮脏之事,如妓女供奉的“白眉神”。甚至家家户户敬奉的灶神,居然是由一种小小的害虫即蟑螂演变而来。这真是不可思议,然而这是我国著名神话专家袁柯先生细致研究的结果。

    袁先生专有《漫话灶神和祭灶》一文,原刊于《散文》1980年第2期,后收入作者的《神话论文集》。袁先生的《中国神话传说词典》灶神条也有简说。本文即在袁先生论证原基础上,再做进一步的补充和深入。

    人类从猿类进化出来之初,对于干旱、高温引起的草木自燃,雷电引起的野火等,与对野兽一样是敬畏而远避的。这个时期的火神是自然神,也是第一代灶神。后来知道了火的照明、恐吓野兽、熟食的重要作用,便有意从自然火取种而储存。这是一种神圣而重要的职责,也是一种权力,最初相当长的时间内是由原始人群的首领人物主管的。

    后来人们从摩擦生热的现象发明了钻木取火。《韩非子.五蠹》:“有圣人作,钻燧取火以化腥臊,而民说(悦)之,使王天下,号之曰燧人氏。”这位伟大的燧人氏,应当就是和黄帝争夺天下的炎帝。“炎”是对他的发明功绩的歌颂。《管子.轻重》:“炎帝作钻燧生火。”《左传.哀公九年》:“炎帝为火师。”

    炎帝死后被奉为火神,这是转为人格神的第二代火神,也兼灶神。在炎帝之后,便专设有管理用火的官员,古籍中的称名有祝融、回禄、吴回等。或言实为一人,或言是兄弟二人的异名。他们也都被奉为火神,就是第三代火神兼灶神。

    到了有私有财产,因而有了对偶婚的家庭之后,各家有灶,于是从火神又分出了专职的灶神。灶神与每家每户,也就是与每一个人的关系更普遍而具体了,灶神的名分所主,即灶神究竟是谁,便多有歧说,以至于今时神话专家作学术研究也不是轻而易举的。至于一般群众虽虔敬供奉.却是谁也不知道灶神是什么人。

    灶神的歧说情况如下。

    《礼记.礼器》:“播柴于奥。夫奥者,老妇之祭也,盛于盆,尊干瓶。”《史记.封禅书》:“晋巫,祠五帝、东君、云中君、司命、巫社、巫祠、族人、先炊之属。”先炊便应是老妇,应是地地道道的民间传说的灶神。虽在汉代文献中始见,但从“灶有髻”中隐现着她的存在看,实际时代当在庄子之前,是从兼职的祝融析出的第一代专职的灶神,是行业祖师神。

    《庄子.达生》说,齐桓公在沼泽地带打猎,看见了鬼,吓得生病了。有个广有学问的人对他说:这病是你的疑心所致,鬼怎么能伤害你呢?桓公问:到底有没有鬼呢?那人说有,并举了“灶有髻”及其他鬼怪的例子。晋代司马彪注:“髻,灶神,著赤衣,状如美女。”

    灶神是先炊的老妇,是说远时的烹调炊饭有名的一批家庭老主妇,即凡人因技艺而成神,这倒是很有生活、人情味的一说。又说她名叫“髻”,状如美女,这又是由老妇到后时变说。“髻”指什么,不清楚。但这个字音却在其他一些灶神的名字中多有联系,袁珂先生就是从此作如下论证。

    火神祝融的另一名字叫“犁”,与“髻”音或近。他是古帝颛顼的儿子,他的名字在《史记.五帝本纪》中又是“穷蝉”,在《世本》一书中又是“穷系”。“系”与“髻”音更近。《荆楚岁时记》:“灶神姓苏,名吉利。”“吉”与“髻”又成同音。《三国志.魏书.管辂传》:“王基家贱妇生一儿,堕地,即走入灶中。式曰:‘直是宋无忌之妖,将其入灶也。’”隋代《白译图》:“火之精曰宋无忌。”忌、吉、髻,音同。苏、宋,字的声母又有相同。

    《后汉书.阴识传》注引《杂五行书》:“灶神名禅,字子郭。”《酉阳杂组前集.卷十四.诺皋记上):“灶神名隗,状如美女。又姓张名单,字子郭。夫人字卿忌,有六女皆名察(一作祭)洽。……一曰,灶神名壤子也。”这个“禅”与“穷蝉”的“蝉”同音,与“单”也音近。应是同源而变流。

    “所谓‘蝉’,其实并不是真的蝉,而是灶上常见的一种蝉状的小生物,一般叫做蟑螂,有的地方称它为灶马,四川叫做偷油婆。就是这种常见于灶上的小生物,古以为神物(或鬼物)崇而祀之,将它做了灶神。殷周鼎彝,多以蝉纹为饰,所刻绘的就是这么一种东西。”《中国神话传说词典》言:“穷蝉一名穷系,系、髻、吉、忌,音皆相近。是后世传说之灶神,倶颛顼子穷蝉之演变。”

    袁先生的论证新颖、奇绝,就结论说是正确的但论证尚有粗疏。蟑螂这种虫怎么会成为灶神呢?还有不易让人明白之处。论证中也有失误。本文在袁先生正确论证的基础上,再补充环节,提供新的证据,支持并完善这一论证。这样,从灶神的演变上,具体地说明“神由人造”的总规律,破除对神的迷信。

    袁先生说,有的地方称蟑螂为灶马,但不曾具体例说有哪些地方如此异称。从《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》的四十一处地方分卷作调查,仅武汉一处的“灶马子”指蟑螂。问题的关键是,灶间另一昆虫叫“灶鸡”的,也有“灶马”的异名,而此虫也是灶神,而且是“正灶神”,蟑螂是坐了它的便车才成为灶神的。也就是说,袁先生的考证失察了灶鸡是灶神这一重要内容。

    《辞海》:“灶马:昆虫纲,直翅目,蟋螽科。体粗短,长约20毫米,背驼,触角甚长,翅退化。后足发达,能跳跃。穴居性,常成群栖于暗湿处,是屋内灶前常见的昆虫。”《现代汉语词典》“灶马”条同上,但补有“常在夜间叫”一意。

    《本草纲目.虫部.灶马》“释名”项:“灶鸡(俗)。”即至少在明代有灶鸡之名。今江苏金华、厦门等地叫灶鸡。湖南娄底、江苏扬州、广东梅县、广西柳州、四川成都、江西南昌、黎川等地叫灶鸡子。武汉、徐州等地叫灶蛐蛐,或叫灶蟋蟀。

    徐世荣《北京土语词典》:“灶马儿:一种似蟋蟀的鸣虫,鸣声卿卿,单调不悦耳,栖于灶旁。”

    《汉语大词典》‘灶马”的首义:木刻印刷在纸上的灶神像。宋孟元老《东京梦华录.卷十.十二月》:“二十四日交年,都人至夜请僧道开经,备酒果送神,烧合家替代纸钱.恰灶马于灶上。以酒糟涂抹灶门,谓之‘醉司令’。”明冯应京《月令广义.腊月令》叙“燕俗”相同。词的第二义:灶神的坐骑。第三义:“昆虫名。又称灶鸡,灶鳖鸡。”今武汉也把灶神称为灶马。按,灶鸡也叫灶马,灶神也叫灶马,自然就意味着,灶鸡这种昆虫曾是灶神,虽然上述资料并没有明确这样说。这却是因时代久远,民间已对此失传,但仍有资料可以证明。

    唐段成式《酉阳杂俎前集.卷十七虫篇》:“灶马,状如促织,稍大,脚长,好穴于灶侧。俗言:‘灶有马,足食之兆。”’此虫可兆足食,应是以刖它就是灶神,保佑足食。

    今徐州方言把此虫叫灶蛐蛐,把灶神叫“灶马(子)”或灶君马。祭灶贴灶神时讲究把神像贴得向里倒(即斜)一点,有道是:“灶老爷,往里倒,一年陈粮吃不了。”显然是把形容词的“倒”别解成动词,指灶神把粮食“倒”进来。这与春节民俗把“福”字倒贴,寓意“福到”的口彩相类似。灶神倒灶神到灶马到灶有马,足食之兆。与唐代俗谚一致。

    今温州方言把此虫叫:饭灶鸡儿、饭灶**、饭金鸡几、饭糁鸡儿、镬灶佛鸡儿。民间传说此虫是灶神养的鸡。见游牧杰、杨乾明《温州方言词典》。应当是先有此虫是灶神的说法,后来变成说是灶神的鸡。

    唐代“灶有马,足食之兆”的俗言,自然没有丝毫的客观事理性,只能是依某个契机而创造奇异性的神话。这契机便是汉语的谐音,隐实示虚,设难成趣。此虫群集灶间,鸣声卿卿,由于“集”、“卿”与“鸡”同音,便称为“灶鸡”。实际上它的形态和习性,与鸡是风马牛不相及的。舍此谐音,无法解释为什么偏以“鸡”称名。

    不是鸡,偏以鸡称,不仅是设难求趣,更含有人民群众的心愿。集,也就是“积”。灶鸡寓含灶积意,就是足食,就是一年陈粮吃不了。

    此虫又叫灶马而与马又是相差十万八千里。原来,“马”又由“码”谐音隐实示虚。码,堆积、集合。由虫群集灶间而引向粮油码积灶间的美好祝愿。

    第二代灶神的人格神是燧人氏,也就是炎帝,第三代灶神仍是人格神祝融。祝融又叫“犁”,但这个名字,不专学上古历史的芸芸众生便不确知,他们从口耳相传的字的音,容易联想到常用而褒义的“利”。“吉利”是常说的话,“吉”正与灶鸡之名中同音。袁珂先生从“犁”与“髻”音近来证明,自然迂远不切。穷蝉又名穷系,字本来作“係”。《广韵》音古诣切,便与“吉”同音。其实灶有髻”的“髻”,也是从灶鸡虫之名而来的。可以说在庄子时代,人们已对此虫神化了。后来又说灶神叫“苏吉利”,此“吉”与“鸡”,而“利”正与“犁”相应。而“苏”应是“粟”的隐实示实。粟积(灶)里,这是人们的希求,“苏”是假趣成姓。就像以“孙悟空”来隐含它本是猢狲一样。

    灶鸡成为灶神,相对来说,也就是人格神的祝融即犁,异变为一种昆虫。这种昆虫神又回复到自然神,即虚泛的神灵了。除了历史知识欠缺,不知上古神话历史这个原因之外,也有语言的原因起了作用。因为祝融又叫穷蝉或穷系,人穷首先是无食,自然不愿意把灶神与“穷”字搭界纠葛。上古神话随着时代的后移,会暗淡、消失或变异。

    袁先生所论蟑螂是灶神这个结论完全正确,但论据之一是灶马的异名,这是不能成立而丢失了灶鸡这位灶神,已如上节所叙。袁先生论据之二,是穷蝉的“蝉”字,这是很有见地的,但就此细证的论据却仍有误。

    袁先生是以《广雅.释虫》“綺、蛣:蝉也”为论据的。《漫话灶神和祭灶》一文说:“‘髻’其实就是‘蛣’的异体字或假借字,正写应该作‘蛣’。”但是,异体字是同音同义而不同形。“髻”皆无蝉之义,而“蛣”音jie,用在“蛣屈”等词中;单用时又音碑,指蛤类动物海镜。两字音与义都大不相同,不是异体字。

    至于《广韵》的此条,它是有疑的,王念孙的《疏证》是:“蛣,曹宪音去结反。《玉篇》:蛪,古颉切,《广韵》苦结切,并云:蜇峋似蝉而小。苦结之音与取结同,疑‘蜇’‘蛣’也。”也只是勉强找到了“蜇峋”的双音词之名但“似蝉而小”即并不是蝉。王念孙审慎地持用了个“疑”字。古今任何其他辞书都没有“蛣”是蝉的解释及例证,按王力先生的意见,这种无例证的僻义宁肯不相信,也不能贸然作为论据,来论证其他问题。

    又,“灶有髻”与“状如美女”相承。“髻”字是特意用来作假的,用以隐蔽“鸡”字,不是完全的无义(虚义)。这与“道是无睛却有晴‘外甥打灯笼——照舅”之类的谐音双关一样,谁也不认为“晴”、“舅”各是“情‘旧”的通假字。种种事理说明“灶有髻”中不是“蛣”的通假字,句不是说灶神是蝉,而说是灶鸡。

    按袁先生“灶有髻”应是灶有蝉之意,则应当推导出蝉也是灶神一说,却舍弃未言。这又是失察的一个环节,笔者可补出一证。

    《太平广记卷三三七.牛爽》(出《通幽录》):“永泰中,牛爽授卢州别驾,将之任。有乳母乘驴,为镗研破股,岁馀,疮不差。一日苦疮痒,抑搔之,若虫行状。忽有数蝉,从疮中飞出,集庭树,悲鸣竟夕。家人命巫卜之。有巫颇显,通神鬼。巫至,向树呵之,咄咄语。诘之,答:见一鬼黑衣冠,据枝间,以手指蝉以导。其词曰:‘东堂下,余所处。享我致福,欺我致祸及三女。’巫又言:黑衣者灶神也。爽不信之,网蝉杀之,逐巫者。”

    此文言灶神黑衣冠,与着赤衣一说相反;与蝉、蟑螂黑色相同。此鬼(即灶神)可指挥蝉,是传奇志怪小说的笔法,实际是隐言蝉即灶神。蝉为灶神,也是由灶神“穷蝉”之名而来,只是流传甚褊狭,遗存的佐证文献极少。

    四

    蟑螂为什么会成为灶神,袁先生未明言,此也可补说。

    蟑螂是昆虫学中蜚蠊目的俗名。《辞海》:“蜚蠊目:体扁平,黑褐色,中等大小。头小,能活动,触角长丝状,复眼发达。翅平,覆盖于整个腹部背面;有的种类雌虫无翅,不善飞翔,但能捷走。不完全变态。成虫产卵于卵鞘内,种类很多,约2250种,主要分布在热带地区,能在室内或野外生活。栖息室内的种类,有东方蠊,体色黑;美洲大蠊,体形较大。常咬坏衣物,由腹部背板两小孔分泌特殊臭气,沾污食物,并能传染病毒。”《汉语大词典》具体指明传染的是伤寒、霍乱等。而灶马(即灶鸡)是直翅目,与蟑螂各是一类。灶马无特殊臭味,不沾污食物。

    蟑螂从方言称名来说,厦门、柳州、贵阳、长沙、成都,都叫“偷油婆”。仅有个别地方另外叫成灶马。柳州又对“臊甲”,娄底叫“油盐虫”,都是从有臭味称名的。娄底的称名实际是对“有厌”的谐音隐实示虚,灶鸡便没有这种贬名。偷油婆之名甚有趣,但此虫并不如老鼠一样专偷吃油或食物,人们最讨厌的是它沾污食物,衣物,使上面有臊臭之气。

    民俗对厌恶事物有语言避忌习俗而反向吉说,特称“改彩”。把蟑螂是有厌的虫,谐音趣说为“油盐充’,寓油盐足之意,与“灶有马,足食之兆”相似。遂成“油盐虫”之名。而“偷油婆”之名是从“透有厌气而多”的事理说法趣味谐音而变的,当变成“投油盐多”的吉说,实歧为“偷油多”的趣说。“颇”在古代意思是:多。“多”换为同义的”颇”,又趣成同音的“婆”。有雌有雄,不当统言“婆”,虫名中这种不是实指的“婆”字不少。而“婆”字中又重叠着“灶者,老妇之祭”的投影。如此,害虫的蟑螂就摇身一变为灶神了。

    “蟑螂”虫名的本身理据未有学者作释,笔者试作刍议。“蟑”当由“脏”字谐音而避忌,指臭臊之气污染食物。《酉阳杂俎》:灶神姓张,名单,字子郭。此张姓,也由“脏”而来。陈刚《北京方言词典》张先生:(陈)爱用脏话骂人的人。(‘张’音近‘脏’。)”《酉阳杂俎》说:“一曰:灶神名壤子也。”但“壤”字无所取义,是由“攘”’字作记音代写,意思是偷,即“偷油婆”的传承由来。

    蟑螂词,不见古代书证。“灶有髻”,晋代司马彪注“状如美女,著赤衣”,后时《杂五行书》说“灶神……衣黄衣”。红、黄,色相类,不是从灶鸡或蝉来说,应是从蟑螂的颜色说。前引《辞海》说“东方蠊,体色黑”,而蟑螂的种类二千多种。北京的是黄色或红色,成都是红色。浙江东部是黄褐色。《本草纲目.虫部.蜚蠊》:“〔时珍曰〕今人家壁间、灶下极多,甚者聚至千百,身似蚕娥,腹背倶赤。”司马彪的注表明晋代时蟑螂被说成灶神。

    “灶有髻”证明庄子时代灶鸡已成灶神,比蟑螂的资历早得多。也就是说蟑螂后来因与灶鸡连类而及,搭顺车而一跃升为灶神。灶鸡黑色,蟑螂也有黑色的,触角长,翅退化,同处在灶间,人易相混,或者有意混说,这是生物学的原因,也有语言学的原因。蟑螂不专在灶间,厕所、垃圾堆等各处都有,也钻到橱柜中。有意把“橱”谐音成“厨”而不计其馀,蟑螂就忝居灶神行列了。

    扬州方言把此虫叫“樟木虫子”,也是对“蟑”字的隐实示虚趣说。特有一条俗谚:樟木虫子灶鸡子一一条板凳上的货。即与书面成语“一丘之貉”同义。

    《民间文学》1957年六月号,李韩林、高金铸整理《浙江民间故事三篇》,首篇题目是《蟑螂灶壁鸡,一对好夫妻》。文章说浙东一带流传这句俗话及相应的故事:张郎与昭壁是一对新婚而恩爱夫妻,沉溺于新婚之欢而废忘耕织,并寻求仙人给以妙法,可使不劳动也不饿。百求无济,终于有仙人各送一件黄褐色衣服,说可以让他们如愿。二人穿上后,衣服把身体拘禁得不断缩小,最后成为蟑螂和灶壁鸡两虫,栖在人家灶头吃掉下的饭粒。

    《民间文学》1957年12月号,吴子信捜集的《灶王爷的来历》流传在山东胶东地区:张郎出外经商,致富后抛弃妻子,另娶一妓女。妻子出走另婚。后来张郎家被火烧得一无所有,只好出外讨饭,恰巧讨到妻子另婚之家,羞愧钻到锅头中憋死。玉皇大帝念及他是同姓,封他为灶王爷。

    前一故事言蟑螂与灶鸡是灶王夫妻,后一故事不及灶鸡,都说灶王生前叫张郎,他的那些恶劣性与蟑螂是害虫相一致。

    五

    说“黄帝作灶,死而为神”,是因为黄帝已成为一个“箭靶式英雄人物”,无数的发明创造都系名于他,他的神职也不少。这是历史传说与民俗中的“名人效应”。

    至于宋无忌,却并非灶神。《三国志.魏书.管辂传》中,管辂已言“直是宋无忌之妖”。晋张华《博物志》“火之怪为宋无忌”。隋代《白泽图、“火之精曰宋无忌”。按,精,即精怪,可属于鬼而非神。《史记.封禅书》言他“为方仙道,形解销化,依于鬼神之事”,即炼丹长生升仙之类。大约由于炼丹与炉火的关系,方术家才言他是火之精怪,民俗中他从未跻身灶神。袁珂《中国神话传说词典》“灶神”条“宋无忌宜为灶神。而苏吉利又为宋无忌之讹变。吉、忌之音倶近髻(蛣),即《庄子.达生》所谓‘灶有髻(蛣)’也。”又“宋无忌”条言“则其人殆灶神、火神之属”。这却是袁先生疏忽而乱说了灶神系统。

    《酉阳杂俎前集.卷十四诺皋记上》:“灶神名隗,状如美女。又姓张,名单,字子郭。夫人字卿忌,有六女皆名察(一作祭)洽。”《杂五行书》:“灶神名禅,字子郭,衣黄衣。”袁先生已确言,“单”、“禅’皆承“穷蝉”之名。此补言“隗”当是祝融异名“吴回”的反切拼音。灶神夫人“卿忌”,当是“庆吉”的记音别写,承“灶鸡”之鸡,与“苏吉利”一致。字“子郭”似由“锅子”倒序而谐隐。锅与灶相属。灶神女儿之名一作“祭洽”似合宜,也从灶鸡来。

    此处“状如美女”、“衣黄衣”与《庄子》司马彪注“着赤衣,状如美女”或同或异。状如美女,即本是男性,这是从老辈灶神炎帝、穷蝉都是男神言而不相背。状如美女,灶有髻的说法,也混含着所谓灶神是先炊老妇一说,即两种不同的说法交混或叠影类型。

    范成大《祭灶词》特叙:“男儿酌献女儿避。”民俗又有“男不圆月,女不祭灶”的谚语。这是怎么一回事呢?笔者以为,由于灶神是男神而状如美女,所以趣说女不祭灶,怕妻子、女儿与灶神有了人神之恋。《论语》“媚奥媚灶”一说是其源承。这仅是一种情趣的说法,不是严格的仪式规定。而“男不圆月”本当指汉代已有的女儿七夕乞巧,由此搭配上女不祭灶。到清代时,“男不拜月”指八月中秋节,其实也是一种趣说,民俗并不刻意避忌,风俗书籍中所叙即不一致,此不赞言。

    以前一年两次祭灶。《月令》:“孟夏之月,其祭灶。”又,腊祭五祀中再祭。《后汉书.阴识传》:阴子方一次腊月祭灶时,灶神因他仁孝而现身。由此暴富,人口兴旺。《捜神记》又有转叙。受此影响,原来六月的祭灶也并在腊月。

    《淮南万毕术》:“灶神晦日归天,白人罪。”灶鸡成为灶神,本寓粟积灶里之意,趣说为苏吉利。而聪明的好事者又暗中谐音为,希望他归天“诉吉利”,所以人们又担心他白人罪,便有了新的趣谑民俗。《东京梦华录卷十.十二月》:“二十四日交年……帖灶马于灶上,以酒糟涂抹灶门,谓之‘醉司命’。”不用醇酒,而用酒糟,是戏耍他。《梦粱录卷六.十二月》:“二十四日,不以穷富,皆备蔬食、饧、豆祀灶。”用麦芽糖粘牙粘嘴,用萁豆崩牙,都是让他无从白人罪的调侃说法。后世祀灶对联“上天言好事;回宫降吉祥”承此。

    六

    总括上文,自然神的火神转变为人格神的黄帝、火帝、穷蝉,是国家规定的公众之神,是简单苍白的概念。先炊老妇是灶神,便是与家庭相联系的地道的民间种.寓含了足食的希望和技能经验。穷蝉的穷字犯忌讳,老资格的公众灶神便被疏远,利用他们名字中的“系、犁、蝉”等字,又视灶鸡、蟑螂、蝉为灶神。灶神有了文学欣赏性,形象具体而又神秘;生动有情趣,推助成一些民俗,又在一定程度上冲淡了神观念的迷信作用。群众通过造神表达自己心愿,展现文学智慧。

    二种虫能成为灶神,原因有三。一、历史因素的扬弃,表现人民的愿望。二、生物习性与厨灶的关系。三、语言转换手段。三种因素的作用形成了灶神神话与民俗网络。

    论证三种虫子曾是灶神,井不是说人们直接说它们是灶神,而是视它们为神物,与足食相关,自然也会仅口头上说一说它们是灶神。以灶神像而言,宋代及以后虽称为“灶马”,但画的仍是人像,而不是灶鸡虫。民俗说福禄寿三仙就是天上的星星,但画的仍是人像,而不是星星。这是同一个道理。归根结底,所谓神,也只是一种灵气,比拟为人。

    北京市蟑螂较多。一般蟑螂为黑色,而北京蟑螂为红色或红黄之间,与古代灶神着赤衣,状如美女很相符。无巧不成书,正是北京市民在2000年夏秋两季蟑螂活动最盛之时,开展了声势浩大的灭蟑防蟑卫生活动,并且将持久地坚持下去。因为它出没于下水道、厕所、垃圾堆之后又来到灶房、橱柜,“偷吃”饭菜、食品、果蔬;咬坏衣服、书籍、留下臭味;传染痢疾杆菌,伤寒杆菌,大肠杆菌,副霍乱菌等,是夏秋肠道传染病的一个主要环节:又能携带寄生虫卵、脊髓灰质炎病毒、乙肝病毒、黄曲霉菌,甚至引发哮喘等过敏性疾病。有的新建的高级宾馆,一二年后也被无孔不入的蟑螂混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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