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外民俗对喷嚏的趣说

    我国民俗说喷嚏表示亲人的怀念，特别用于夫妻或情人间。以此为中心形成一个民俗网络，却与域外民俗小同而大异。

    《诗经.邶风.终风》：“寤言不寐，愿言则嚏。”是说：我睡不着，是在想你。希望你打个喷嚏，以知道我想你。诗的最后又说“寤言不寐，愿言则怀。”是说：希望你也睡不着而想我，使我打个喷嚏，知道你在想我。郑笺：“今俗，人嚏，云‘人道我。’此古之遗语也。”意思是：汉代民俗，谁打个喷嚏，就意味着有人在说他，这是《诗经》时代民俗语言的遗传。

    打喷嚏表示有人怀念，是很奇特有趣的说法，言之有文，一直流传到现在。许多书籍有记载。宋马永卿《嬾真子》：“俗说以人嚏喷为人说，此盖古语也。”苏轼《元日过丹阳明日立春寄鲁元翰》：“白发苍颜谁肯记？晓来频嚏为何人？”黄庭坚《薛乐道会饮饯行》：“发嚏知见颂。”元萧东父《齐天乐》词：“梦游间阻，怨杀娇痴，绿窗还嚏否？”

    明代李诩《戒庵老人漫笔》卷五：“今人喷嚏，必唾曰：‘好人说我常安乐，恶人说我齿牙落。’”可见，比起以前又发展了平行的一种说法：打喷嚏也可以是仇人在骂你。因此，反过来说：朋友怀念我而使我打喷嚏，我祝愿他常安乐；骂我而使我打喷嚏的是仇人、坏人，我诅咒他牙齿落。今日一些地方的儿歌：“好人话我千千岁，坏人话我烂肝肺。”

    明陈士元《俚言解》卷一：“喷嚏不止，必唾之，曰：有人说我。而妇人尤甚。”

    鲍士杰《杭州方言词典》：“打嚏：打喷嚏。杭人习以为，打嚏一声是有人在背后赞扬你，两声是有人在背后骂你，连着三声是有人记挂你。”

    不仅汉民族，而且我国古代少数民族也有类似的风俗。宋代王易《燕北录》：“契丹俗，戎主及太后喷嚏，近位番汉臣僚齐道：‘治夔离’，华言‘万岁’也。今岭表人喷嚏，亦或呼‘大吉利市’者，即此意。”不是以为有人怀念或骂，而是别人借此祝愿打喷嚏的人健康。这种情况也流传到汉民族。清梁绍壬《两般秋雨庵笔记》卷一《治夔离》：“俗凡小儿女喷嚏，呼‘千岁’及‘大吉’。考《燕北录》：‘戎主太后喷嚏，近侍臣僚齐声呼‘治夔离’，犹汉呼‘万岁’也。俗盖本此。”俞樾《茶香室丛钞》卷十《喷嚏大吉》：“余故人吴兰坡中丞，曾绘一人作喷嚏之状，余题其下方，有‘大吉大利’之语。”

    清孙锦标《通俗常言疏证.年齿》：“打喷嚏二百四十岁：今人有见小儿打喷嚏者，或祝以二百四十岁。”熊正辉《南昌方言词典》：“千岁：孩子打喷嚏时大人在一旁说的话。打第一个喷嚏时说‘千岁’，如果接着打第二个则说‘万岁’，第三个则说‘狗打屁(放狗屁）’。这些话都是图吉利，希望孩子长命百岁。’”《汉语方言大词典》：“百岁：名词。江淮官话。江苏盐城。你家宝宝又打了个百岁。”曹聪孙《中国俗语选释》：“打个喷嚏二百岁：玩笑吉祥语。”

    明张萱《疑耀》卷二、明无名氏《目前集.嚏》、清郝懿行《证俗文》卷十七、清李鉴堂《俗语考源》、清顾张思《土风录》卷十五、清梁同书《直与补证》等许多笔记书籍都有这类内容，而感叹“古之遗语也”。

    许多著作都对打喷嚏的民俗很感兴趣而记述，但都不能解释形成那样民俗的原因是什么。甚至连为什么也没有问到。述而不作正是民俗研究多见的不深入。

    《文史知识》1990年第1期有季羡林《说“喷嚏”》(收入作者《比较文学与民间文学》论文集中）一文，介绍了许多外国关于打喷嚏的民俗。例如：

    德国无论老幼打喷嚏，旁边的人就说“gesundheit(祝你健康)”。英国人在别人打喷嚏时，也用德语此词祝愿他。又引饶宗颐《居延简术数耳鸣目咆解》言：古希腊罗马也以打嚏做预兆(按，例如《奥德赛》中佩涅洛佩看见儿子忒勒马科斯打喷嚏，便以为是吉兆）。都是欧洲的例子。魏源《海国图志》卷三十四《小西洋.南利未加国》引《职方外记》叙今埃塞俄比亚地的一个古国的情况：“王者偶一喷嚏，举朝皆高声应诺，又举国皆高声应诺，大可笑也。”是非洲的例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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