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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红楼梦》的痘疹民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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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娘娘’哩!”通过这一件事,写了凤姐、贾琏、多姑娘、平儿四人。而且通过远比与妻子不隔离更为淫秽之事,对比它与痘疹并无关系,便又是特殊巧妙的地揭露了当日那些以迷信为机制的民俗,纯是无稽之谈。

    一滴水也反映出太阳的光辉。痘疹的一处小情节,不多的文字,显示了伟大作家的无与伦比的文学才华和文化素养。

    由于天花的可怕和人们的了解不足,典籍和文学作品中少有记述和描写,笔记类著作便把有所发现专条加以介绍。如宋代周密《齐东野语》卷八《小儿痘疹》叙两种偏方实例。清俞樾《茶香室三钞》卷六《黄痘子》,据宋王明清《挥麈后录》叙有人“黄面有癍,人呼为黄痘子”,言:“按此知宋时面有痘癍者即谓痘子,今所谓麻子也。”

    介绍得使人感兴趣。又,及于文学作品的,要算袁枚《随园诗话》卷二第一九条:“痘神之说,不见经传。苏州名医薛生白曰:‘西汉以前,无童子出痘之说。自马伏波征交阯,军人带此病归,号曰‘虏疮’,不名痘也。’语见《医统》。余考史书,凡载人形体者,妍媸各备,无载人面麻者。惟《文苑英华》载:颍川陈黯,年十三,袖诗见清源牧,其首篇《咏河阳花》。时痘痂新落,牧戏曰:‘汝藻才而花面,何不咏之?’陈应声曰:‘玳瑁应难比,斑犀点更嘉。天怜未端正,满面与妆花。’似此为痘痂见歌咏之始。”

    《全唐诗》言,陈黯“会昌迄咸通,累不举。集五卷,今存诗一首。”存诗即此《自咏豆花》,所以独存,就因为首咏而佳。曹雪芹写痘在小说中虽不是首始,但重点安排为祈禳民俗,以痘写人,却是绝无仅有而佳妙的。顺便也说一下,鲁迅先生《我的种痘》便是首写以西医方法种牛痘及我国群众对此疑惧心态的。也就是说,如果把痘疹作为文化、文学的一个具体而微的内容,却也在《红楼梦》广博万象之内,这也应非偶然。

    清代开国皇帝顺治死于天花病,因而规定王子未出痘的不得继承王位,内外札萨克王公没有出痘的不许进京。康熙六十年的谕文中说:“因朕幼年时未经出痘,令保母护视于紫禁城外,父母膝下未得一日承欢,此朕六十年来抱歉之处。”因而清朝一开始就重始人痘接种,京城设有查痘章京官,管理旗人痘疹及京城居民痘疹迁移政令。可见此病在当时的严重的危害性。

    最早的种痘是人痘接种法,古代名医把它叫做“鼻苗种痘法”,一般医生和群众叫“种神痘”。是从轻症天花病人采取痘浆或痘痂研细,用银管吹入常儿鼻孔,使轻度局部感染而免疫。也有把患儿内衣让常儿穿使感染的,但危险性大。这种方法宋代已有,曾传播到欧亚不少国家,直接促助了1796年英国医师琴纳发明牛痘接种。

    《红楼梦》写用猪尾要促使痘疹顺利发出,实际是没有什么科学道理的。《本草纲目卷四.百病主治.痘疮》中的药物还有猪齿、猪心血、猪膘、猪肉汁。还有兔肉、兔头、兔血、猫头、猫牙、猫屎、狗屎中粟、人牙、人头盖骨、老鸦左翅、马肉汁,等等。应当说它们并没有什么共同而奇特的药理效用。比如说,猪尾血,猪心血、兔血会有什么特殊的成分呢?老鸦与鸽子、鸡等的翅膀、老鸦的左翅与右翅又有什么特殊的不同呢?

    《本草纲目》还说,把白鸽卵在厕所中放半天,把蛋白和丹砂服,痘疹之毒就从二便排出。或者把蚯蚓放在鸡卵中蒸熟服,或把鸡蛋在童尿或粪坑中浸七日,洗净煮吃,或服孵化过小鸡的蛋壳,都有疗效。而安徽徽州流传的《增补安乐谱》中的《稀痘神方》是:立春前一月,把七枚鸡蛋浸在稠屎桶中一月,不要洗,又在土中埋三天,立春日早晨煮食。如此三年,或不出痘,或出得很轻。书中特别解释说:“按,痘皆父母遗毒,今用屎浸,消后天之毒,埋培先天之气。又当立春回阳之候,服之毒消痘稀,必然之理也。慎勿忽之!”

    说母亲受孕时,父母精血之毒已潜伏下来,因而会出痘疹。根据这种极端荒谬的认识而用的所谓药物,怎会有效果?同是用鸡蛋或鸽蛋,《本草纲目》说在厕所放半天,或在童尿或在粪坑中浸七天,那个神方中又说在稠粪中浸一月,炮制方法大为不同。某一种方法合宜的话,其他方法则无效。实际上正对比出所有这些方法都是骗人的。它们唯一的附会的道理仅是民俗中的“以毒攻毒”的理论。痘疹是父母性交时的潜伏的毒,便用粪便臭秽之气这种毒来攻。而鸡蛋又是取谐音“吉”的心理愿望。

    所有的上述各种动物,不是它们的肉、血、骨等可催痘,减缓并发症。应是它们都是“畜生”,而“畜”谐音使痘“出”。可能最早用的是“猫”谐音“冒”,也指痘出齐,后来泛化为其他动物。至于用血或牙之类,故作神异罢了。

    如果那些方法中某一种确有不为人知的道理,几千年之间必然会越来越多地表现出治疗效果,其他不同的,即无道理的方法必然会逐渐淘汰。各种方法并存,正说明任何一种都无效,因而在同一类型中再换用其他的动物,或动物的某一部分,或变换炮制方法。

    鲁迅先生《父亲的病》中叙及当时名医的一些奇怪的中药。比如:经霜三年的甘蔗、临近秋天的梧桐叶,原配的蟋蟀一对、破鼓皮。道理是,梧桐先知秋气,以秋气动之,以秋气感之,所以可治秋天之病。水肿病又名鼓胀,一用打破的鼓皮,自然就可以使水鼓病消除。但鲁迅父亲吃了一百多天败鼓皮凡,丝毫不见效果。医生又说:“可以请人看一看,可有什么冤愆……医能医病,不能医命,对不对?自然,这也许是前世的事……。”用这样的药治水肿病,与用猎尾、猫血、屎浸鸡蛋治痘疹一样,顺治皇帝、藏族活佛也只有一死了。

    中医、中草药在主体上是有科学性和医疗效果的。但古代医巫不分,巫士、僧道,各种骗子利用语言手段妄说某种东西治某病神效,不高明的医生在无法时,病人在百治无效时,会试用这种法子。有时是病到了转机之时,或者配伍中其他他药物起了治疗作用,于是那些毫无道理和实效的怪药,也就被术士们大讲神效。古代医药书中便多有这种资料。现在的正经的中医一般都不用此类怪药,但民间江湖骗子往往把古书上某种这样的怪药,标榜为祖传秘方,古传偏方,流窜各地,招摇撞骗。这类怪药从思维类型说,与神鬼迷信风俗有同一性,也是一般群众容易接受的一个原因。包括迷信在内的民俗文化渗透到各个方面。

    最后,再介绍一则关于发现牛痘接种经过的我国早期译述文献资料。《民俗研究》2000年第1期,复旦大学中国历史地理研究所教授、博士生导师王振忠《徽州文书所见种痘及相关习俗》文中引有流传于徽州的《引痘略》(1817年刊行)中的文字:

    “天花古无其证也,自前一千一百余年,由东方传入境,遍西洋无免者,遭其荼毒不可数汁。治之者只以天行好痘相为传种(明按,意思是以自然患痘疹而轻的,作接种),未尽善也。嘉庆元年,西洋天行尤盛,荼毒逾口。适有乡之牧牛取乳者,其小儿独免传染之害。求其故,则见牛乳头旁有小蓝疱,与痘类;取其浆,以沾小儿身,随出数颗,毫无所苦,遂名牛痘。医者每往察其实,试以其种,种小儿臂,种后竟免天行之痘。传之诸洋,转相称善。”文字最后有署款嘉庆十年洋行郑崇廉翻译。”

    牧牛小儿受了牛的痘疹的轻度感染,有了免疫机制,所以没有大的发作,这也是实践出真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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