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字体:

“咸淡”不是古代戏剧术语

首页书架加入书签返回目录

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

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

下载APP
终身免费阅读

添加到主屏幕

请点击,然后点击“添加到主屏幕”

“发谈科”的谐音趣说,指发表有趣情的议论,这才与“倒大来闲快活”承应。而自己承认是说无聊的话,还有什么快活呢?

    《蓝采和》例句之前的话是:“自从哥哥去了三十年光景,我八十岁,兄弟七十岁,嫂子九十岁。可知都老了也。”(隋树森编《元曲选外编》,中华书局,1959年第1版,979页)此话后的“这厮淡则淡,到长命百岁”,这个“淡”应当是“谈”的谐音趣说,指从净所说的这些人的岁数才知道他们确实都老了。下文蓝采和云:“我去了只三年光景,你怎生都老了?我们都是老人家,你正是中年。”这两层是要来对比蓝采和在神仙世界过一年是人世的十年。许多写入仙界再返人间的作品,都是如此对比的。

    《桃花女》例句引全应是:“你道我彭大公如何发这笑来?只好笑我家主人周公,开着卦铺,……昨日算我隔壁石婆婆的儿子石留柱该死。道是不利市,到今蚤日将晌午,方才着我开铺面。……你道好淡么!”(臧晋叔编《元曲选》,中华书局,1979年第3次印刷,1018页)“好淡”也是谐音“好谈”:好说法。是反语:说自己会不利市,这岂是好话。特意这样写,正是要对比:由于这样说,果然不利市。即石留柱并没有死,而且来质问,向周公索讨算卦错误赔银一两。《汉语大词典》“淡”的义项“无聊,没意思”就有此例,是错的。

    《萧淑兰》“淡**”固然是詈词,“詈”意的思却在“**”,而不在“淡”。“淡**”还是“谈**”的谐音,是“**谈”的倒序,犹如:胡说。梅香要促成主母与秀才行苟且的男女之事,而秀才所劝诫的话:“休道是兄嫂知道,则那奶母梅香知呵,早晚说与令兄。如何隐得,可不你我何安。”梅香就是对此“谈”而骂。

    《蓝采和》、《桃花女》、《萧淑兰》都是元剧,但例句的“淡”与戏剧制度并没有关系。刘克庄《水龙吟》词、马致远小令《四块玉》还不是剧,更与戏剧制度并没有关系。

    张相的例句,“淡”是谐音“谈”的,任氏没有引用的还有几个。苏轼《游庐山次韵章传道》诗:“莫笑咏诗淡生活,当令阿买为君书。”陈与义《和渊明<止酒>诗同赋诗》:“不如淡生活,咏诗北窗坐。”实际都是指常常清谈的生活,是作者褒许而自负的。苏轼例要把这种谈论记录下来;陈与义对陶渊明《止酒》诗说戒酒可以延年益寿大为赞许。张相说:“淡生活,言无聊之生活也。”实在是大大错误了。

    顺便也说张相例句“淡”的词义,有的也不是无聊、没意思。

    刘克庄《黄檗山》诗:“早知人世淡,来住退居寮。”此例是指人情淡薄,也不是说无聊。《汉语大词典》“淡”的义项“冷落,不密切”就有此例,是对的。刘克庄《沁园春.梦中作梅词》词:“日暮天寒,山空月坠。茅舍清于白玉堂。宁淡杀,不敢凭羌笛,告诉凄凉。”但据“凭羌笛”可知,却是说梅花的颜色已淡。即从《落梅花》笛曲而生发。李白《与史郎中钦听黄鹤楼上吹笛》:“黄鹤楼中吹玉笛,江城五月《落梅花》。”据“茅舍清于白玉堂”也可知诗是自负清高,而不是自贬生活没有意思,或无聊。梅在中国文化中从来都是被褒奖的。不会与“没有意思”,或“无聊”联系起来。

    自然,张相“没有意思”,或“无聊”的解释也有合宜的。

    元高安道《嗓淡行院》是讥讽行院角色技艺及设备种种低劣的。“嗓”犹揭短。《南村辍耕录.嗓》“又爱讦人短者,亦谓之嗓。”元曲“嗓磕”词也是讥讽、嘲笑的意思。甘肃方言“葬“葬诵”是同义词。北京方言“念葬经:说不吉祥的话。”与此类似。可见“淡”是“谈”的谐音。任氏对“嗓淡行院”的“嗓淡”是嘲笑、看不起之意,评为“说皆未切”,是错误的。

    《医淡》、《论淡》、《下角瓶医淡》、《打淡的》、《照淡》等剧目中的“淡”字,也应是“谈”的谐音,“谈”指专说某方面的内容。《医淡》、《下角瓶医淡》,是专就医生来说,《打淡的》是专就“谈”来说。《照淡》可能是一人先说某个内容,另一人仿他再作趣说。敦煌变文有《百鸟名》,是专从鸟儿的名字生发某一内容的。《茶酒论》专说茶与酒的功过。《宫本杂剧段数》在《论淡》、《医淡》之后,就是《调笑驴儿》、《雌虎》、《解熊》,可能就是专谈驴、虎、熊的。所谓“调笑”其实也就是一种“谈”。

    上面这些例句最早是宋代,就说明是受了《乐府杂录》所记唐代“咸淡最妙”说法的影响。

    后来“打谈”指说书、演唱,都是“淡”字的返朴归真。

    《孤本元明杂剧.东篱赏菊第二折》:“我也不曾读书,我则听的那打谈的说武王立天下,寻访着孟津老姜。”

    明刘元卿《贤弈编》卷二:“沈屯子偕友入市,听打谈者说杨文广围困柳州城中,内乏粮饷,外阻救兵,蹙然跃叹不已。”(转引自《汉语大词典》第六卷,汉语大词典出版社,1990年第1版,332页)

    《金瓶梅》第十五回:“又有那站高坡打谈的,词曲杨恭,到看这扇响钹游脚僧,演说三藏。”第六十三回:“我不信,打谈的掉眼泪,替古人担忧。”(兰陵笑笑生著、戴鸿森校点《金瓶梅》,人民文学出版社1985年第1版,173、875页)

    明代市语集《六院汇选江湖方语》:“打贪子:说因果的。”(钱南扬《汉上宦文存.市语汇钞》,上海文艺出版社,1980年第1版,131页)“谈”别写成“贪”。

    对于“谈”字,更早的时候,作家喜欢用“谭”字来通假(“谭”的意思是:延及;连属;光大)。《庄子.则阳》:“夫子何不谭我于王?”先生为什么不对王谈谈我的情况?《三国志.魏志.管络传》:“此老生之常谭。”由此形成的成语现在就平实的写成:老生常谈。古代的许多词语,如:谭天说地、谭吐、谭空、谭思、谭说、谭论、谭艺,都是通假“谈”。就连近代所译的名著《天方夜谭》书名中也是如此。就连《新华字典》的“谭”字条也是:“1同‘谈12’。2姓。”

    唐宋时,作家为了追求语言的趣难,把通常惯用的“谭”字,改变成为用“淡”字来谐音暗示。还可以对比的是,唐代著名的禅宗六祖慧能把他讲解佛法经义的著作称名为《坛经》,其实也是对“谈经”的离奇说法而已,借对书名意思的思考,引起对书中内容的思考。

    再说“咸淡”的“咸”字。“咸”是以味道指盐;而“盐”又谐音“言”。这种曲折的表达叫“三褶语”。唐代无名氏《秦京杂记》:“长安市人语各不同,有葫芦语、锁子语、扭语、练语、三褶语,通名市语。”(转引自王镆《宋元明市语汇释.前言》,贵州人民出版社,1997年第1版,第1页)“三褶语”,就是经三次或多次曲折而表达词义的。试举一个简单明显的例子:单眼龙。不是用“龙”来比喻,而是谐音“窿”:窟窿。窟窿是空的,可以透光,从而指有视力。单眼窿:一只眼睛是通明的。对比出有一只眼睛是不通明即是瞎的。俗语把眼、耳、鼻不灵敏或无感觉,都说成“实着呢”,即堵塞着。可对比的是湖南吉首方言有“姊妹篇”的说法:一只虎。即“虎”是“糊”的谐音,与堵塞的说法类似。龙一窿一空一通明,四曲折。

    “咸淡”实际就是“言谈”的复说。“有曹叔度刘泉水,咸淡最妙!”就是说二人言辞的诙谐最妙。接着所说的“咸通以来,即有范传康、上官唐卿、吕敬迁等三人,冯季皋亦其次也”,就是说这四人的言谈诙谐则是其次的了。如此,这段话的症结就迎刃而解,文从字顺了。

    唐宋禅僧灯语中多有以“盐酱”谐音“言讲”的。

    《五灯会元》卷三《南岳怀让禅师》(按,怀让,唐仪凤二年出生)叙怀让的高足马大师的著名灯语是:“三十年不曾少盐酱。”(普济《五灯会元》,中华书局,1984年第1版,128页)卷八《枣树二世和尚》:“座曰:‘和尚近日可谓为人切。’师闻乃打首座七棒。座曰:‘某甲恁么道,未有过在,乱打作么?’师曰:‘枉吃我多少盐酱。’又打七棒。”(496页)卷十二《庆善守隆禅师》:“上堂:‘花簇簇,锦簇簇,盐酱年来事事足。”’(766页)不曾少盐酱、盐酱年来事事足,意思都是:不曾少言讲佛理。枉吃我多少盐酱:枉听我多少言讲而未学懂。

    禅僧又讲究顿悟而“不立文字”即不婆婆妈妈的讲解。下面的灯语都是如此主题。

    卷十六《衡山惟礼禅师》:“上堂:‘若论此事,直下难明。……放一线道与诸人商量。且道商量个甚么?’良久曰:‘盐贵米贱。’”(1048页)盐贵米贱,谐音“言贵密贱”:有人说学佛有秘密的话,那秘密是骟人而卑贱的;简明扼要的言讲才是宝贵的。卷十七《三祖法宗禅师》:“僧问:‘如何是佛?’师曰:‘吃盐添得渴。’”(1124页)吃盐添得渴:听言讲多反而不懂而渴望再听婆婆妈妈的话。卷十八《光孝初首座》:“六月好合酱,切忌著盐多。”(1226页)著盐多:切忌言多罗嗦。卷十七《泐谭洪英禅师》:“师曰:‘将谓是收燕破赵之才,元来是贩私盐贼。’”(1125页)私盐一私言一不正确之言。

    最后,再引录两种辞书对“咸淡”的解释而评说。

    《汉语大词典》:“咸淡:戏剧中旦脚名。”引《乐府杂录》及王国维语。

    按,这并不符合王国维原意。王国维本是猜测为“咸淡为假妇人之始,旦之音,当由咸淡之淡出”,或“咸淡亦一种脚色”。在游移不定之间。

    《中国戏曲曲艺词典》:“咸淡:唐代评论参军戏的术语。咸和淡是两种相反的味觉,借来比喻参军戏中站在对立地位的参军和苍鹘两个脚色。唐段安节《乐府杂录》在记载前代艺人表演时尝举武宗时曹叔度、刘泉水‘咸淡最妙’,一般人认为指两人之间的调谑、嘲讽恰到好处、饶有趣味。一说是参军戏中的一类,以互相辩论为主。”(上海艺术研究所、中国戏剧家协会上海分会编《中国戏曲曲艺词典》,上海辞书出版社,1981年第1版,10页)

    按,这是抛弃了王国维的解释,而把周贻白与任半塘的解释杂糅起来,也并不准确。先说的“比喻参军戏中站在对立地位的参军和苍鹘两个脚色”,是周贻白的看法。而“一般人认为指两人之间的调谑、嘲讽恰到好处”,却仅是任半塘的解释。所谓“一说是参军戏中的一类,以互相辩论为主”,也是周贻白的看法。却误导人以为共有三种解释。
上一页目录下一章

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

更新超快的免费小说APP

下载APP
终身免费阅读

添加到主屏幕

请点击,然后点击“添加到主屏幕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