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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“周章”、“章皇”的训释论及词义研究方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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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周章”词,以屈原《九歌.云中君》”龙驾兮帝服,聊翱翔兮周章”句中为初见。王逸注为“周流”,言云神行迹遍及各处,这是正确的,因“周”为周遍;《说文》言“乐一竟为一章”,“章”也可为全义。“周章”为联合式复词,与“周匣”、“周遭”等构词及词义同,这本是极明白的。但唐代五臣注《文选》,却将“翱翔”“周章”同训为主来迅疾貌”。翱翔,与往来、与迅疾,各自为义,并非同义词。因之此注误。《文选.吴都赋》:“轻禽狡兽,周章夷犹。”写围猎时,禽兽四向逃跑,拿不定主意,不知逃向哪面好。李善单注:“周章:章皇、周流。”“夷犹:犹豫。”各视为一词,因之得其确。而五臣则笼统注:“周章、夷犹:恐倶不知所之也。”恐惧,则与两词相距甚远,它只是句中所含的事理,即并未明言的逃奔的原因。恐惧与不知所之,都不可能杂糅成为“周章”或“夷犹”的词义。王文考《鲁灵光殿赋》“俯仰顾眄,东西周章”句,东西,东西南北的省说;周章,四面八方。二者同义复说,与上句“俯仰”合成上下前后左右,申说“顾眄”之意,也是极明白的。五臣却误注为“顾眄、周章、惊视也。”应当承认,五臣对“周章”等词的词义不会不懂,应当认为五臣之注,与李善注角度不同。他不是严格地注词义,而是申述与词义相关的句意的某个方面。比如说登上灵光殿四下瞻仰时,殿的宏伟使人惊奇,故释言“惊视也”。

    由于五臣未明言是申述句意,而他们使用了注释词义的训诂方式,后人不辨于此,或视为词义而沿用,便产生了越来越多的歧义和延续至今的争辩。

    宋代王观国《学林》卷五“周章”条引上述注语后言:“观国按:五臣训‘周章’三说不同,然皆非也。周章者,周游舒缓之意。盖《九歌》有‘翱翔’字,《吴都赋》有‘夷犹’字,《鲁灵光殿赋》有‘顾眄’字,亦皆优游不迫之貌,则‘周章’为舒缓之意可知矣。《前汉.武帝纪》:‘元狩二年,南越献驯象。’应劭注曰:‘驯者,教能拜起、周章从人意也。’所谓‘拜起、周章’者,其举止进退皆喻人意而不怖乱者也。而五臣注《文选》反以为迅疾、恐惧、惊视,则误矣。”其实,王氏也是以五十步笑百步,他也不是从分析语素求词义,也是以与句意相关的某一事理来代替词义。“拜起、周章”本言或跪拜,或起立,或前行,或后走,或左右走,都听从驭者的指挥。至于这些动作是否都是舒缓,那就不一定了。舒缓是可能的事理,但不是必然的,更不是唯一的事理。比如说驯象的动作必是整齐的,有时也是滑稽可笑的,如按王氏的逻辑,它们也都应是“周章”的词义了。

    清人朱珔《文选集释》卷十九批评了王氏的释义。比如,他从事理指出《吴都赋》“正言猎事……更何得云舒缓?”又指出五臣的“惊惧”义,是将下文“魂褫气慑”句的意思冒涉了。所以他说:“此则各随文释之,要其为不定之意固略同。王氏说殊未的。”“余谓周章乃不定之意。”把五臣的注释视为“随文释之”,并非直接、准确、独立、简明性的释词义,一语中的,是非常有眼光的。古书的许多注解,乃至《尔雅》、《广雅》等词书,往往也是如此,绝不能简单地把这种注释当作辞典学的义项来套用。至于朱氏的“不定”的释义,我们仍要说尚不准确、直接,不如“周流”明快而确切。

    继后1930年出版的朱起凤《辞通》卷九,对“周章”广为辑例详说。他的成绩是在第五义“行貌”之下申明了从屈原到宋代的一贯之义,可以说确立了这一释义。他首引《集韵》“倜:行貌”,可证加双人旁来显示词义的类属。他列举有十二条书证,下面简作申述。例1即“拜起,周章从人意也。”例2为《后汉书.陈遵传》:“或随吏追赴,周章道路。”言四向之路悉在追赶。例3《魏书.术艺.张渊传》:“周章高眄,还施宸极。”言仰望周天。例4《家语.五仪》:“出于四门,周章远望。”向四面远望。例5《论衡.道虚》:“周章远方,终无所得。”写曼都穷游四境。例6《抱朴子.疾谬》:“开车褰帷,周章城邑。”言遍行城邑。例7《颜氏家训.风操》:“蓬头垢面,周章道路,要候执事,叩头流血,申诉冤枉。”言子孙在各处道路上阻拦官员,申诉父辈之冤。例8同书《勉学》:“时伺间隙,周章询请。”言到处请教。例9即《鲁灵光殿赋》例。例10杨修《答临淄侯笺》:“至于修者,仰德不暇,目周章于省览,何遑高视哉?”言遍观群书。即《云中君》。例10柳宗元《佩韦赋》:“晞往躅而周章兮,懵倚伏其无垠。”言回顾以往的全部行事,我不明白为什么所在之处都是祸福互为伏倚。这些例证都是确当的。可是《柳河东集》原注“周章”为“不决貌”,是承用了五臣旧释,不确。

    朱氏所释第四义“谓周遍张设”是不确的。《汉书.礼乐志.郊祀歌》:“黼黻周张。”这“周张”是偏正式结构,与联合结构式的“周章”词自然不同。另例为《三国志.魏书.陈登传》注引《先贤行状》:“宿整兵器,昧爽开南门,引军诣贼营,步骑抄其后。贼周章方结阵,不得还船。”其实“贼周章”后应断逗,谓贼本分散在四处,此时才结阵;不是说贼周遍张设什么。

    所释第三义为惊惧貌。例一为《颜氏家训.文章》:“(扬雄)著《剧秦美新》,妄投于阁,周章怖慑。”此确为惊惧貌,但必须辨明这只是魏晋时始有的新义,而且它是“周樟”的通假写法,与周流义的“周章”另是一词。从严格的语素分析,“周章”绝不会有惊惧的词义,“周流”也不会有此引伸义。朱駿声《说文通训定声》所附“《说文》不录之字”中指出,“樟”,见于《切韵》,应是《说文》“怯也”义的“恒”字的音变因而形变字,即与“章”之义无涉。而且词义的准确表述应是惊慌、慌张。在有的文献中就写为“周樟”。鸡摩罗什译《法华经.譬喻品》中已写为“周樟恐怖,不能自出。”又,《撰集百缘经.佛垂般槃度五百力士缘》:“时诸鹿等在河岸间,周樟惶怖。”《方广大庄严经》:“周樟困苦,悲号叫唤。”例二为“轻禽狡兽,周章夷犹”。应当说惊慌义是适用于此例的,但不用通假,直接用“周章”也更能讲通句意,那就应不是用通假义。

    朱氏所释第二义为“强梁”,但此义的词形应是“侜张”,详见《辞源》及《汉大》该条,此不赘言。所举刘之遴校本《汉书.叙传》:“淮阴毅毅,伏剑周章。”王先谦《汉书补注》已申明此为后之好事者所妄加文字,时代不明。而且淮阴侯临死之时也并无特别强梁的表现。所以此义也不能成立。

    所释的第一义“欺狂”,实仍是“侜张”词所有(“强梁”,即它的引伸义),用“周章”者偶见,只是通假用法罢了。

    一九三四年出版的符定一《联绵字典》释为三义。第一项为“周流”,举例即《辞通》“行貌”的例56?和《参同契.男女相胥章》:“金化为水,水性周章。”即言水性柔软,可四向流淌。第二项为“惊惧”,共举八例,但只有《颜氏家训.文章“周章怖慑”例为通假义,已申述于前文。他还举了《辞通》“行貌”义的例248710和《吴都赋》例,都是错误的。他此项的新例还有谢灵运《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八首.陈琳》:“皇汉逢速,遑天下遭气慝。董氏沦关西,袁家拥河北。单民易周章,窘身就羁勒。”此例也不妥。诗实是说:在那群雄割据之时,孤单的我自然会轻易地到处随遇而安,因此我就被袁绍留住了。此“周章”仍是所在行走义。吕向释为惊惧义, 是不必绕这个弯子的。第三项释义为:“周旋舒缓之义也。或曰不定也。”所谓周旋舒缓义,是 全引王观国的错误论证,所谓不定义,则是全引朱珔的论证。“不定”实就是周流之义,上文已言。

    对于“周章”的误解,又如《孔子家语周章远望”中,五臣之一的张铣释为“驰逐”,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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